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在潮湿的岩壁上，转瞬便灭了。洞里的重伤员大多沉沉睡去，卫生员蹲在角落，借着跳动的火光，正小心翼翼地给一个断腿的战士换药。血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被洞外灌进来的冷风卷着，散了又聚。
楚子龙靠在洞口的藤蔓旁，指尖夹着半截烟卷，却没点燃。他的目光落在洞外黑沉沉的山林里，耳朵始终警惕地捕捉着远处的动静。爆炸声和枪声已经停了，可那片死寂，比炮火连天的时候更让人心里发慌。
“石头，你们断后的时候，看清鬼子的人数了吗？”楚子龙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伤员。
石头正蹲在篝火边，往嘴里塞着干硬的窝头，闻言动作一顿，抹了把嘴回道：“估摸有一个小队，带着两条狼狗！不过俺们在山道上设了三道绊马索，狼狗没派上用场，倒是把几个鬼子掀翻下山崖了！”说到这儿，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脸上的泥污也遮不住那股子得意劲儿。
李云龙蹲在一旁，吧嗒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一个小队？怕是不止。”他吐了个烟圈，眉头拧成了疙瘩，“小鬼子精得很，前头的小队是探路的，后头指不定跟着大部队。这暗河洞是好地方，可也得防着鬼子狗急跳墙，用火攻。”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警戒的战士脸色都沉了下来。火攻，这是山林里最忌讳的法子。洞口狭窄，一旦被点着，浓烟灌进来，洞里的人插翅难飞。
楚子龙掐灭了烟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李团长说得对。”他目光扫过洞里的众人，声音沉稳有力，“现在分三组：第一组，跟着我去洞口两侧，砍些湿树枝堆着，再搬几块大石头堵在洞口，留出射击的缝隙；第二组，去暗河下游，把能盛水的东西都找出来，装满水备用；第三组，守着伤员，篝火留一小堆就行，别弄出太大的火光。”
战士们轰然应诺，立刻行动起来。楚子龙拎着驳壳枪，带着人出了洞。夜风更凉了，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他弯腰检查着石头他们之前埋的地雷，还好，大部分都没被触发，只是有几颗被鬼子的炮弹震松了位置。他蹲下身，重新把地雷埋好，又在周围撒了些枯叶做掩护。
“队长，你看！”一个战士忽然指着远处的山林，压低声音惊呼。
楚子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暗中，有几点微弱的火光，正缓缓朝着这边移动。火光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鬼子叽里呱啦的说话声，还有皮鞋踩在落叶上的咯吱声。
鬼子追上来了！
楚子龙的心猛地一沉，他握紧了手里的驳壳枪，转身冲洞口喊了一声：“李团长，鬼子到山口了！”
洞里的篝火瞬间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微光。李云龙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一股狠劲儿：“准备战斗！让小鬼子尝尝咱独立团的厉害！”
楚子龙深吸一口气，猫着腰躲在一块巨石后面。他看着那些火光越来越近，听着鬼子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眼底的坚定，在夜色里，亮得像淬了火的尖刀。
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生疼。暗河洞外的寂静，被一声清脆的枪响，彻底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