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绿得发黑的山林,渐渐出了神。
“不是,他转移了。”
就在这个时候,禹乔突然听见了周行露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空灵,像是从远处飘来,通过走廊的墙壁回弹进禹乔的耳朵。
明明还身处于于人来人往的走廊中,但禹乔却好像被隔开到了另一个空荡的世界。
这个世界安静得像一具没有生命力的死尸。除了周行露的声音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禹乔瞧见有同班的几个女生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似乎是在跟她说话。
她们的嘴唇在动,表情也很丰富,但禹乔就是听不见她的声音。
禹乔只是保持微笑,试图应付过去。
禹乔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还想要问周行露很多事,比如她去了哪里、刚才那句‘不是’是否在回答她的猜想等等。
她听见了周行露的一声叹息。
“方笙。”周行露的声音变得更加轻灵,“我只能提示到这了。另外,小心谈阙。”
禹乔试图询问,但就在这时之前隔阂忽然消失,那些嘈杂的声音又回来了。
她揉了揉耳朵,反复思索着周行露的那几句话。
方笙?
难不成正是谢令璋肋骨的碎片被他藏在了方笙那里?
等等,假设谈阙的梦境是谢令璋的真实经历,那么方笙所获得的爱情都是谢令璋专门为她所指定的复仇。
那他会选一个什么样的日子向方笙戳破那虚假的爱情呢?
禹乔返回了教室,拦住了准备去找老师的学委:“抱歉,学委,我想问一下方老师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我这段时间老是违规违纪,”禹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要借助这个机会跟她道个歉。”
近距离的盛世美颜暴击迷得学委头晕目眩,她晕乎乎地傻笑道:“禹同学,你真好。你有这个心就好了,方老师的生日就在五天后。”
五天后,正好是全校师生全部离校的时间。
“好的,谢谢。”禹乔笑着送走了傻笑的学委,拎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她趁着现在还有人留在学校,向部分师生打听方笙,并结合了原书剧情,以图更加了解方笙。
方笙是一个极度自卑且严重缺爱的人。
她的家庭和周行露的家庭很像,两人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原生家庭的畸形。
周行露想要带着母亲逃离,但方笙却选择与畸形共存,变成第二个“母亲”。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用自己的感受为第一标准去评判世界,将别人投来的一丁点负面情绪无限放大。
所以,被畸形同化的她渴望的是一种带有危险性与破坏性的绝对爱情。
她会变成一个抛却一切的爱情疯子,前提是那个让她变成爱情疯子的人要给她绝对的爱情。
禹乔在打听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有不少老师感慨,医专的放假时间都是常年不变的,怎么就今天突然提前了呢?
禹乔想这是否是谢令璋授意的,若是真有他的原因,或许十年前陆玹师门惨死还有上面人的手笔。
禹乔叹气。
她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可偏偏这个谢令璋就喜欢把事情搞得复杂。
因为确定最后一根碎骨与方笙有关,禹乔这段时间就没有再去找过谈阙。
淮州大学男生寝室内,谈阙盯着禹乔的微信头像发呆。
前几天,禹乔的微信头像一直都是一只倒地不起的猫,而现在她为了配合某个Cheap man换成了情侣头像,虽然还是只猫。
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谈阙知道禹乔是在准备期末考试,但据他了解禹乔她们学院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
淮州大学要比医专更早放假,谈阙的其他室友都已经走了,只有石俊为了自己的恐怖主播梦,还陪着谈阙留校。
石俊兴致勃勃:“唉唉,我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探险点,一起去不?”
这倒是个主动联系禹乔的借口。
谈阙直起腰来:“我去问禹乔。”
“别问了,”石俊擦拭自己的宝贝相机,“我已经问过她了,她说她不来。”
“哦。”谈阙的腰又塌了下去,“那我也不去。”
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颓丧姿态靠在椅背上。
他小时候就被身边人称赞天资聪慧,鲜少遇到挫折,可这份由雅典娜赐予的天资却让他在爱情上栽了个大跟头。
雅典娜不会告诉他,他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获得禹乔的欢心?
谈阙嗓子眼有些发痒,他没忍住咳了几声,往干痒的咽喉里送了些温水润了润。
“去医院看一下吧。”石俊听见了他的咳嗽声,倒是替他担忧起来了,“我这几天晚上天天听见你在咳嗽,是不是身体上出了问题?”
“我都不担心,你怎么还替我担心上了?”谈阙笑道,“我上半年刚做了体检,身体好得很。或许是这几天空调开得太低了。”
石俊也知道他这是为情所困,摇了摇头,把相机放在了包里:“你们不去,我去。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寝室睡了。”
“注意安全。”
石俊得意地展示了自己去寺庙里求来的符:“哼哼,注意安全的人应该是你。”
谈阙只是笑笑,不以为然。
等石俊走后,他又喝了半杯温水,思索了一会儿,向禹乔发出了晚饭邀请。
过了半个小时后,已经熨好衬衫的谈阙收到了禹乔的消息。
【禹乔:不用了,下次吧。】
谈阙心情继续下滑,也没有心思出去吃什么晚饭,只是草草用方便面解决。
夜里依旧是睡得不安稳,他又开始梦见了谢令璋的一生。
在谢令璋被酷似陆玹的起义军首领砍下头颅后,谈阙猛然在这场梦中清醒。
喉咙间的干痒感愈发厉害,他没忍住咳了几声。
只是这一次,口腔中竟突然弥漫开腥甜的血腥味。
谈阙慌忙地伸手勾来了纸巾,擦拭掉滴落在衣领及枕巾上的血迹。
他强忍着喉咙的痒,下床去倒了杯水,准备去阳台漱口。
下床时,谈阙看了眼手机时间。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夜色张扬舞爪地弥漫开来,外面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安静中。
谈阙垂下头去漱口,刚一抬头,就看见镜子内竟出现了第二个人。
这第二个人就站在他身后。
那人拥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面貌,身上穿着的红色喜服与谢令璋被砍头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震惊让谈阙一时间没有拿稳手中的杯子。
就在他以为会听见玻璃杯破裂的声响时,一阵风吹来,掉落的玻璃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拖出,定格在了半空。
谈阙眼睁睁地看见那只玻璃杯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
谈阙听见他的声音。
谈阙到底是跟着禹乔见过几次世面的,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眼神复杂地通过镜子看着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谢令璋。”谈阙笃定地回答道。
他看见谢令璋笑了。
“这么聪明,”谢令璋盯着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笑道,“难道你还没有发现禹乔为什么会时而靠近你、时而疏离你吗?”
谈阙嘴唇微颤,没有回答。
谢令璋发出了一声轻叹:“是因为我啊。”
“我算是她的仇人,她接近你就是为了杀死我。”
“谈阙,你明白了吗?”
那最后一句像是魔咒,从谈阙的耳道爬入,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开来。
他想起了禹乔对待他的古怪态度,想起了陆玹先前放任他与禹乔接触的古怪行为。
“我不明白。”他喃喃道,像是在回避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没关系。”谢令璋笑了,“我会让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