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回房。谢明轩被单独安排到另一家酒店——位于梅费尔的康诺特酒店，那是雾都最顶级的酒店之一。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谢明轩俯瞰着雾都的夜景。
手机震动，那是陈阳发来的短信：“明轩，到了么？深呼吸，你比想象中强大。”
谢明轩回复：“师傅，我到了，已经拿到了我的身份证明材料。”
“但是......”谢明轩微微咬了一下嘴唇，“有四方势力都盯着那件瓶子，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谢明轩紧紧盯着手里的手机，大概两分钟之后，电话响了。那一夜，雾都的多个角落，不同的人都在为同一场拍卖会做着准备。
在克拉里奇酒店的套房里，井上雄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摊开着加德拍卖行的图录。他戴着老花镜，手指轻轻抚过元青花玉壶春瓶的照片。
“听说华夏来人了，”站在一旁的助手低声汇报，“华夏官方代表团，一共八人，住肯辛顿的皇家花园酒店。另外还有六人，以游客身份入住不同酒店。”
井上雄头也不抬：“宋青云呢？”
“也来了，这次华夏艺术代表团，就是宋青云带队。”
井上雄轻轻哼了一声，“听说他是华夏宋开元的侄子，宋开元那个老家伙现在躲到了幕后，那我们就拿宋青云开刀，时刻注意华夏代表团的动向，这次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嗨！”助理微微一点头，之后迟疑了片刻，缓缓开口，“我们还查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名字叫谢明轩。”
“履历很漂亮，但我们查不到他三年前在高盛的具体任职部门，也查不到明轩资本的注册信息。”
“假的？”井上雄终于抬起头。
“也不完全是。他近一年的交易记录都是真实的，资金流水清晰，确实在亚洲艺术品市场有活跃投资。只是背景资料有些......过于完美。”
井上雄冷笑：“华夏人最喜欢玩这一套。宋青云是明面上的棋子，这个谢明轩才是暗箭。告诉拍卖行，加强对华夏买家的资质审核，尤其是资金证明。”
“已经打过招呼了，加德方面表示会严格按照程序办理。”
井上雄点点头，重新看向图录。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他志在必得。三井财团给他的授权是五百万英镑，远超华夏代表团的两百万。但他不想花那么多钱——如果能用策略压价，何必浪费资金？
“预展明天开始，”他吩咐助手，“派人盯住宋青云他们，记录他们看了哪些器物，停留了多久，和谁说了话。”
“记住，我要知道细节，我要每一个细节。”
与此同时，在海德公园旁的豪宅里，詹姆斯·威尔逊正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艺术顾问通电话。
“华夏人来了两拨人，一明一暗，”威尔逊说，“樱花国也来了，井上雄那个老家伙亲自出马。波士顿博物馆派了艾琳·陈，港城梁世荣也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平静的声音：“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资金，”威尔逊自信地说，“家族给我的授权没有上限——当然，是在合理范围内。”
“但这件元青花，市场估值在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英镑之间，如果竞拍激烈，可能冲到三百万。”
“而华夏官方只有两百万预算，樱花国人最多三百万，而且他们还需要购买其他拍品。”
“漂亮国人预算有限，至于梁氏......”他顿了顿，“梁世荣是个变数，他可能会不惜代价。”
“所以关键是把价格控制在合理区间，”电话那头说，“不要让情绪主导竞拍。必要时，可以和其他买家达成默契。”
威尔逊明白这个“默契”的意思——私下协商，分配拍品，避免恶性竞争。这在顶级拍卖圈是潜规则，但需要极高的手腕和人脉。
“我会处理。”他挂断电话，看向窗外。雾都的夜雨开始下了。
波士顿博物馆的艾琳·陈正在酒店房间里研究元青花的资料。作为美籍华人，她对华夏瓷器有着深厚的感情，但也清楚自己代表的机构立场。
博物馆给她的授权是一百八十万英镑，这已经是特别申请的预算。如果超过这个数，她需要总部特批——而总部那些老头子，对“又一件中国瓷器”并不热衷。
“艾琳，我刚打听到，”助手敲门进来，“华夏代表团里有个叫杜鹏飞的，是故宫博物院的瓷器专家，算你的半个老师。”
艾琳眼睛一亮：“他来了？”
“是的，在代表团名单里。”
艾琳听后一脸的沉思。杜鹏飞是自己在华夏学习瓷器时候的指导老师，两人关系很好。也许......可以通过这层关系，了解华夏方面的底线？
但她随即摇头，这是拍卖会，是战场，私人感情不能影响专业判断。况且，她代表的是博物馆，是学术机构，不能参与任何私下交易。
“明天预展，重点观察那件元青花的状态，”她吩咐助手，“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釉色、胎体、纹饰、有无修复。加德的鉴定报告我信，但我要亲眼确认。”
港城梁世荣的房间最简单，这位七十五岁的老人独自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串佛珠，轻轻捻动。
他的孙子梁家成站在一旁：“爷爷，都查清楚了。华夏官方代表团资金有限，小鬼子势在必得，漂亮国人预算不多，英国人......不确定。”
梁世荣闭着眼：“我们要这件器物，不是为了投资。”
“我知道，是为了完成您的收藏体系。”梁家辉说，“元代青花您已经有七件，就差一件玉壶春瓶。但这件太贵了，起拍价就八十万，成交恐怕要两百万以上。咱们的资金......”
“钱不是问题，”梁世荣睁开眼，目光锐利，“问题是，这件器物该回家。”
梁家辉一愣：“回家？”
“回华夏，”梁世荣缓缓说，“我收藏了一辈子咱们国家的瓷器，临老了才想明白——这些器物，最好的归宿不是私人收藏室，是博物馆，是故土。”
“我那些收藏，已经立了遗嘱，死后全部捐给故宫。”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这件元青花，如果能被华夏代表团拍下，直接回归，最好。如果不能......”他转过身，“那我们拍下，再捐回去。”
梁家辉震惊：“爷爷，那得多少钱？而且捐回去，咱们什么也得不到......”
“得到心安。”梁世荣微笑，“我活了七十五年，钱赚够了，名也有了。现在想要的，是给这些漂泊在外的孩子，找个回家的路。”
他重新坐下，继续捻动佛珠。
第二天上午十点，加德拍卖行预展现场，宋青云带着代表团成员走进展厅时，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