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托了一下眼镜，反复看着相机中鲸鱼喷水的一幕。
良久之后，他点点头：“确实是病鲸，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微生物感染，之前在北米海岸就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林研究员有点担忧：“您确定吗？”
“不会有错的。”王教授为他解释：“我确实了解过一些，鲸鱼因年老、营养不良或其他疾病导致免疫系统受损时，这些机会性病原体就会大规模爆发，形成严重的全身性皮炎，引起广泛的皮肤病变、表皮脱落。
就像你看到的大片白色病灶。”
林研究员清楚的明白这种情况出现在一头鲸鱼身上意味着什么，毕竟这些鲸鱼可没有鲸鱼医生给他们治疗。
“那我们能做什么？”
“做什么？”王教授看着林研究员，将相机还给他，语重心长：“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王教授说完之后，暗自叹息一声，然后看向其它数据。
虽然如果见到保护动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应当尽可能的救治，但是无奈对于鲸鱼来说，这个想法可能行不通。
先不说别的，长须鲸是第二大鲸类，体重约40到80吨，就这重量级就根本无法掌控用药剂量，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个难点。
如果确定病症，也有什么顶级兽医可以控制计量给药，那么也要靠近鲸鱼给药，而接近和试图固定鲸鱼本身就会给它带来巨大的生理和心理压力，导致死亡加速到来。
鲸鱼还要四处游，无法频繁给药，鲸鱼的皮肤很厚，给药也相当困难，这些都是问题。
而且，野生动物种群中，个体生病、衰弱、死亡是自然选择的一部分，他们也必须得接受这个现实。
相比起来海洋馆里面的鲸鱼倒是能救一下，不过海洋馆里面的鲸鱼本身很多疾病就是寄居在海洋馆狭小空间而产生的疾病，寿命甚至只有野外的三分之一，比不上外面没有医生的鲸鱼寿命。
至于搁浅的鲸鱼，那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一旦搁浅到岸上，基本早就没救了。
林研究员有点难受，他虽然知道王教授的话才是对的，但他还是非常难过，他从没出过远海，这一次算是第一次见到鲸鱼，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它最后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它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就是因为病情导致的离群……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就这几天了……”
王教授看他有点沮丧，语气缓和了几分：“如果你真想为它做些什么，就继续追踪它的行踪吧。
等待自然凋亡之后，去采集一些样本，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感染，以后有了经验，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未必不能试试救治其他的鲸群。”
这不是因为他性格冷酷才说的这句话，而是他一眼就看出这头鲸鱼已经没救了，所以干脆的让林研究员直接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
离群的鲸鱼有诸多原因，但是离群到浅海这种离谱的地方，基本也就只有三种原因了。
本能隔离，种群排斥，以及感官或导航受损，这三种都是因为鲸鱼发生病变导致的，无一例外指向最坏的结果。
毕竟，浅海不管是食物，还是海洋温度，都不是适宜鲸鱼生存的地方。
更何况如此大面积的皮肤病……
一头长须鲸的表皮面积可达数百平方米，维持如此巨大皮肤的健康，本身就是一个耗能巨大的器官，当能量枯竭时，这个器官的能量供应首当其冲被削减或停供。
而且鲸鱼的皮肤结构复杂，有特殊的脂皮层用于保温和储能，当身体需要能量时，甚至会分解这部分脂皮，获得能量，从而进一步破坏皮肤完整性。
因此，鲸鱼的严重皮肤问题基本是内部疾病警告，这是因为鲸鱼已经将所有能量用于维持基本生命功能，皮肤健康和伤口愈合能力？能活下去再说吧。
然而，这根本就是奢望，它甚至不能停止运动来节省能量。
因为它一旦停止运动，皮肤上的寄生生物将会大量繁衍，而且会导致窒息，即便是即将临终，也不得不持续运动，即便会导致皮肤溃疡继续扩大，它也不得不这么做。
毫不客气的说，这种程度的皮肤病已经是其内部资源全面崩溃、生命进入终末阶段的昭告了。
这才是最致命的情况，他又不是医生，能看到的也就最外面的皮肤感染而已，唯有这些罢了。
但，如果就连他都能看出来这头鲸鱼已经病入膏肓，那也就证明这头鲸鱼也就真没救了。
林研究员望着舷窗外那片重归平静的海面，鲸鱼已经沉入深处，只留下还在嬉戏的海豚。
他最终低落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将相机里的影像资料备份，开始整理观察日志。
王教授见他似乎想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安慰，转身继续核对其他监测仪器的数据，船舱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
……
许晨很快接到了来自专家团队的报告。
他认真的看过之后，坐在办公室椅子上，凝重的看着王医生：“这份报告……”
后半截没说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问这份报告是真是假？开什么国际玩笑，是真是假他还不知道吗？
莎夏在旁边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但许晨毫不在意的摊放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
王医生也相当慎重，即便他没有问出所有的问题，也照样解答：“这是专家部与军方的军事心理学家联合评估的，即便有所偏差，问题也不大，我的意见也是如此。”
许晨叹了一口气。
这份报告是昨夜钻井异变的评估报告，毕竟战斗没有发起，云中巨兽没有被勾引出来，他们的目的根本没有达到。
他们得知道为什么。
专家给出的回答是，那玩意儿被打怕了，在避其锋芒，至少不会像是上一次一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天空了。
妈妈的，还以为深潜者已经够难缠了，从不在一个坑摔两次，没想到云中巨兽也是大大的狡猾。
圣斗士不会被同样的招式击倒两次，这他妈不会学圣斗士吧？
“那解决办法呢？”
“重新评估灯塔对云中巨兽的吸引力，想办法用其他办法勾引。”
许晨叹息一声。
船长的计划绝无问题，因为他复刻的就是深潜者一族用于召唤群鲨之父的仪式，就连深潜者自己也在用，问题是，昨夜的那个算什么？究竟算召唤成功了没有？
这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