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求。”
红夫人凄然一笑:“奴虽已是凋残之身,唯愿大人留奴一具全尸而已。”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红夫人所犯之罪,处以凌迟亦不为过,童福山虽敢应下,但还是开口警告:
“但你提供的情报若无价值,本官也帮不了你,说说吧,你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红夫人笑笑,也不等回刑房就开了口:
“奴在经营溧水山庄之时,偶然得知北方亦有一处庄园,和溧水山庄并无二致,甚至更大。”
童福山神色一动:“可知那山庄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红夫人摇摇头:“那地方神秘的很,奴也只知那山庄的名字好像叫做‘白鹭’或是‘白鹿’,具体在什么地方,奴也不知。”
“这个线索本官自会差人查明,但就凭这个恐怕还不够抵消你凌迟之刑,你最好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听到这话,红夫人明显慌了,拼命绞尽脑汁的回忆起来。
过了半晌,就在即将抵达刑房的时候,她忽然一声惊呼:“奴想起来一条重要线索!”
“哦?说说看。”
“有一次奴在山庄接待沙门送货人的时候,那人酒后似乎说过,烟膏的来源似是和北方津门一家大族有关,那家好像姓崔。”
“崔?”
童福山咂嘛着嘴,在脑海里回忆天津卫一带,有没有这么一家姓崔的大族。
张钊源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如果这娘们说的不假,卑职大概知道这姓崔的。”
“哦?”
“津门没有姓崔的人家,但北塘附近倒有一个崔家,据说是清河崔的后裔,不过在朝中并不显贵,族中子弟多在地方为官。”
“你倒是挺了解的。”
“大人过奖”,张钊源笑笑:“南镇抚司本就身负监察百官之责,更何况这崔家距离京城不远,卑职也就略知一二。”
“这红夫人也不用带到刑房去了,先丢回大牢,让她仔细回想回想,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喏。”
“还有,看好她的一日三餐,除你的亲信,任何人不得接近,倘若她突然暴毙牢中,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张钊源激灵灵打个冷颤,赶紧领命。
大牢里面想无声无息弄死一个人太简单了,他自己就是干这脏活的行家,自然明白童福山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的审讯,让童福山身心俱疲。
现在审讯的进度还算不错,但也只能定这些被捕之人的罪,最多循着线索捞一些鱼虾。
可先生的意思,是要从这些人身上挖到更重要的线索,向上把那些大鱼都挖出来。
“清河崔么?”
不管是真是假,这条线索童福山绝不可能放过,马上准备向朱棣汇报。
当他路过审讯杜梅的牢门外时,听到里面亦失哈审讯的声音,忽然神色一动,敲门将亦失哈喊了出来。
“童别驾?何事?”
亦失哈奇怪的看着童福山,心说难不成他是来和自己抢功的?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我跟你说个线索,刚刚我审出来此事和北塘崔氏多半脱不了干系,你可以拿这个诈一诈那姓杜的。”
亦失哈神色一凛,继而肃然恭敬,暗骂自己一句小人之心,深深一拜:“多谢童别驾,这情我记下了,来日必偿!”
“都是为了朝廷办事,指挥使客气了,消息已经带到,我先走了。”
目送童福山离开,亦失哈眼珠子一转,噙着冷笑回了刑房。
看着挂在架子上奄奄一息,却仍死不开口的杜梅,冷笑道:
“看来杜尚书还是笃定有人会来救你们啊,让本官猜一猜,这人难不成姓‘崔’,恰好住在北塘?”
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杜梅,眼底闪过巨大的惊恐:“你怎么知...哼,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
亦失哈冷笑着把玩手中烙铁:“不着急,本官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玩...”
..................
将已经掌握的审讯结果给朱棣汇报了后,童福山想了想,又拨通了苏谨的专线。
“北塘崔?”
听到这个消息,苏谨也有点懵,他对国内的这些宗族一向了解不多。
自黄巢‘满城尽带黄金甲’,所谓的门阀从华夏历史的舞台上逐渐消失。
虽然之后亦有士族,但在历朝历代的帝王控制下,再想重现当年五姓七望的辉煌,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最近频频出现所谓五姓七望后裔,让苏谨不得不提起了几分警惕。
“难不成他们想要重塑门阀?不会吧,不会吧?就这么急着作死吗?谁给他们的勇气?”
不过根据眼下掌握的情报,苏谨虽然只能猜测,但不影响他给朱棣打个小报告。
另一边,刚刚打完电话的童福山,迎面就撞上了喜气洋洋的亦失哈:
“童别驾!哈哈哈哈哈!”
亦失哈不由分说的抱着童福山膀子一通狂摇,在后者差点没晕的吐出来之前堪堪撒了手:
“多亏了童别驾的情报,我才从那老匹夫嘴里套出消息!”
童福山一愣:“难不成,还真是这个北塘崔?”
“姓杜的知道的也不多,但八成和这个崔氏抛不开关系。”
亦失哈这时才稍稍平复情绪:“不过这北塘崔氏,族中有人在天津卫,执掌大沽口千户、 天津卫市舶司里面也有他们的人。”
童福山眼睛眯起:“这么说来,他们要想从大沽口走货,还真和这个崔家脱不开关系,越来越有意思了。”
“没错。”
心知立下大功的亦失哈,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我得赶紧把这消息禀报陛下,等结案了,本官再请童别驾吃酒!”
“好,好,快去吧。”
若有所思看着亦失哈的背影,童福山敏锐的感觉到,这件案子怕是快要结案了。
按照先生的猜测,这一次牵出的大鱼,恐怕可不是一城一地那么简单。
“管他呢,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些士族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想通这些的童福山,哼着小曲一摇一晃的朝着公房走去,决定先睡个好觉再说。
自他从红夫人口中扯出崔家这条线索之后,其他几个刑房的审讯速度,一夜之间进度也纷纷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