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回答，显然是激怒了旁边众人。
刹那间，无数道愤怒指责的目光齐齐逼来，尽数落在了徐也的身上。
可徐也却不曾畏惧，昂首挺胸地回望过这由幻象组成的一道道身影。
“如果被你们的指责与话语所束缚，那我又怎么可能前行？”
“从我做出选择，踏上这一条道路起，我就注定背负罪孽，双手沾满鲜血，可那又如何？”
“想要阻止我，那就站在我面前，亲手将我击杀！”
“无法阻止我，那就闭上你们的嘴，亲眼见证我所开辟的未来。”
他放声大喝，一人面对万万人，气势却丝毫不减。
他心知肚明，自己看似是在与这些牺牲者对话，实则却是在与自己内心的愧疚与另一面对话。
幻境映照的是人心，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困惑与迷茫。
“你们问我，那些无辜之人凭什么该死，我为什么要制造战争与牺牲。”
“那我想要问问你们——”
“那些被四大家族迫害、被旧秩序无声吞没、像是熊匹一样无能为力，被规则所压迫的人，他们就该死吗？！”
“那僵死腐败、让龙国在虚假和平中慢性消亡的毒瘤，难道就应该因为它盘根错节、牵涉甚广，就任由它存在下去吗？”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铁锤般重重砸击在这方空间之中，震耳欲聋。
“我所选择的道路，是最快、却也是最为血腥的道路，彻底的破坏，总好过永恒的腐烂，为此，我宁愿以身化渊，沾满血液，将旧秩序一同掩埋。”
“这是我的罪与恶，我从未想过掩埋，也自愿将其背负。”
“如果拯救需要先经历毁灭，如果新生必须伴随阵痛，如果创造一个完美的新世界，需要我先成为最大的刽子手和罪人……”
“那么，这罪人之名，由我来背负又如何？”
“至于未来是把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还是赋予我矛盾的功过评说——”
他用力一拳，重重砸在面前虚空，双眸散发出强横光芒。
此刻在念头通达，不再迷茫的状态之下，他的精神力竟变得无比强大，仿佛要从脑海里迸发而出，释放出实质性的攻击。
一拳砸出，四周的空间震荡，面前的无数人影也遍布裂痕，仿佛粉碎。
幻象开始剧烈波动，那些怨恨的面孔在强大的意志冲击下渐渐破碎模糊。
徐也的身影在崩碎的景象中愈发清晰，他最后的话语，既是说给这些亡魂听，也是说给自己内心那从未消失过的拷问：
“那都是后人，和胜利者的事情了。”
“我会一直在我的道路上不断奔走，直至我生命耗尽，亦或者踏到尽头的那一刻！”
“而现在，我的路，还没走完。”
话音落下，周遭无尽的谴责与幻象，如同被击碎的琉璃，轰然散去。
他向来如此，从不在意他人看法。
只是当看到至亲之人为保护自己而亡，他心中难免会产生些许迷茫与迟疑。
可现在，他眸光坚定，一如他最初时的模样，心底深处的迷茫消散的一干二净。
咔嚓咔嚓——
幻境不断破碎，徐也顿时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越发凝固，甚至变得更加地实质化。
所谓精神力，来源于灵魂，也被称作灵魂力量。
对于绝大部分人类而言，根本不懂得任何锻炼精神力的方法。
此刻他才恍然觉察，精神力的真正锻炼方法，那便是信念坚定。
人唯有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遵从本心，不迷茫彷徨，不犹豫执着，自会信念坚定、道心稳固，精神力自会上涨。
只不过说来轻巧，实际上能够做到这样，难如登天。
绝大部分人，都会在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妥协之中，萎靡度日，事后再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努力。
能够真正遵从本心的人，无一不是有大毅力者。
纵然是徐也，在此之前内心都有所迷茫，所看到的每一个幻境，都是心底深处对自身行为的犹豫与拷问。
此刻他道心通透，彻底认定目标，这幻境不攻自破，自是成功通过了试炼。
随着幻境的彻底破碎。
徐也出现在一片空地之上。
面前的试炼石碑清晰可见，上面还写着详细的倒计时。
在幻境的过程之中，他也一直计算着时间，推算大约只过去了两个小时。
但当他看到倒计时却稍稍一怔。
2:13:43
原本的二十四个小时，此刻仅剩下两个小时左右。
先前的经历好似黄粱一梦，幻境与现实的时间完全分割。
他没有在意，反倒是感觉精神饱满，大脑通透，精神力获得了实质性的增长，这或许也是通过试炼的好处。
可以想象到，不同的人遭遇到的精神力试炼内容也有所不同，但都直指本心。
徐也迅速看向四周，发现石碑附近坐着十多个人，呈现环状包围石碑，盘膝坐定。
原本进入到奖励空间的18人，除了被斩杀的蓬之以外，其余人尽数于此，先前在试炼空间内受到的伤势还未痊愈，便强行进入试炼。
蓝风的身上满是伤痕，其气息粗壮，仍未醒来。
“萧兄，你也通过试炼了！”一道欣喜话语从侧方响起，徐也抬眸望去。
却见户黎兴冲冲的跑来，兴奋无比：“我就知道你能通过试炼！”
徐也眼中露出讶异之色。
先前的试炼，看似轻松，实则危险十足。
倘若他心中有半分犹豫与迟疑，都会被幻境扯入其中，难以苏醒。
他的信念已经足够坚定，这才能脱身而出，却没有想到，户黎竟然出来的比他还要快。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户黎庆幸地拍着自己胸脯，开心念道：“先前真是多亏你了，否则我说不定就真被那虚魔追杀至死了。”
“好说。”徐也微微点头，终于找到林泉。
林泉此刻紧闭着双眸，额头不断流汗，像是在经历什么极大的痛苦。
未等他开口回应户黎，忽然盘坐的人群之中传来声响。
“不，你们杀不死我，做梦！！！”一名早早就被传送走的觉醒者忽然闭目站起，疯狂大喊，乱拳挥舞。
可很快，他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的气息明明还存在，可徐也却明显感知到，此人的精神力正在快速萎靡枯竭。
“他……他怎么了？”户黎看的目瞪口呆，震惊看向侧方。
可很快，一抹金光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这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