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处的血河如同被激怒的巨蟒般剧烈翻腾、炸开，流动之势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
“邪魔外道，安敢惑众！看刀！”
关羽丹凤眼怒睁，青龙刀划出一道巨大的半月形青色刀罡，不再追求斩杀骨甲护法，而是狠狠斩向一侧墙壁上那密密麻麻、不断哀嚎挣扎的魂魄虚影！
张飞受到启发，猛地深吸一口气，发出如同蛮荒巨兽般的怒吼咆哮！
那咆哮声中蕴含着他狂暴的血气与内力，竟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如同狂风般扫过穹顶和四壁！
音波所过之处，那些魂魄虚影虽然没有被直接消灭，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荡漾起来，哀嚎之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混乱！
赵云枪尖急速抖动，瞬间化作千百道银色枪影，如同逆流的暴雨，精准地刺向穹顶那些魂魄聚集最密集的区域！
每一枪都蕴含着穿透气劲，虽不能灭魂，却足以搅得那片区域的魂魄动荡不安！
马超亦是长枪如龙，不再与面前的精英护卫纠缠，转而将狂暴的枪势扫向另一侧墙壁，枪芒过处，大片大片的魂魄虚影被撕裂、搅乱，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形尖啸！
他们的攻击，并未能直接消灭那些被禁锢的魂魄，却成功地、大规模地干扰了它们！
使得那亿万魂魄汇聚成的、维持着法阵运转的绝望哀嚎之声，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紊乱！就如同一架精密仪器内部的齿轮被卡入了异物！
就在这一刹那——
“嗡……！！！”
保护着五名老者的无形力场，那原本稳定流转的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般，猛地剧烈闪烁起来！
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稀薄了一丝！虽然依旧存在，但其稳固程度，显然大打折扣！
机会！
一直在与幽影护法周旋、实则始终分神关注着力场变化的赵云，眼中骤然爆射出决绝的厉色！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甚至不惜燃烧部份生命潜能，将体内所有的力量，连同那灼烧生命换来的狂暴能量，尽数灌注于下一枪之中！
亮银枪发出一声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尖啸，枪身被一股近乎失控的、银中带红的恐怖能量所包裹！
这一枪，汇聚了他的一切！
就在赵云那汇聚了所有力量与决绝的一枪即将刺出力场最薄弱点的前一个刹那！
顾如秉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疯狂的决意！
他看到了赵云创造的机会，看到了力场那瞬间的黯淡！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将刚刚勉强凝聚起的一丝内力，连同那不屈的王者意志，全部灌注于手中长剑！
“破——！！”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声震殿堂！长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剑光骤然暴涨丈余，炽烈得如同坠落凡间的彗星。
带着一往无前、与敌偕亡的气势，后发先至，几乎与赵云的枪尖同时，狠狠刺向了那无形力场因魂魄紊乱而显露出的一处细微裂痕！
“咔嚓——！！！”
一声清晰无比、仿佛琉璃盏被重锤敲碎的脆响，骤然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喧嚣！
那坚固无比、阻挡了他们许久、仿佛不可逾越的无形力场，在顾如秉这凝聚了所有希望与最后力量的决死一剑，以及赵云那燃烧生命的舍命一枪，内外交攻之下，终于……彻底崩碎！
化作无数闪烁的能量碎片，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湮灭在空气中！
力场破碎的瞬间，那五名一直闭目凝神、对外界攻击恍若未闻的紫袍老者，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齐齐剧烈一震！
“噗——！”
五道污浊的黑血几乎同时从他们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
他们那持续不断、维系着仪式运转的亵渎吟诵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戛然而止！
失去了施法者的引导和力场的保护，仪式核心瞬间失控！
中央那颗剧烈搏动的巨大肉瘤，猛地发出一阵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毫无规律的疯狂抽搐！
其搏动的节奏变得混乱不堪，时而停滞，时而狂跳，表面的血管状能量管道纷纷崩裂，溅射出粘稠的暗红色能量液！
那道贯通天地、搅动风云的恐怖光柱，也随之剧烈地明灭闪烁，能量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崩溃、炸开！
而光柱最核心处，那原本正在缓缓凝聚成形的、散发着古老邪恶气息的模糊虚影。
此刻发出了一声充斥着极致愤怒与不甘的、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恐怖咆哮！
它的形体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变得愈发模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于无形！
“邪魔受诛！”
就在这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仪式濒临崩溃的绝佳时机，一直蓄势待发的关羽，丹凤眼中精光爆射！
他抓住那邪魔虚影最为涣散的刹那，手中青龙偃月刀发出一声震彻九霄的龙吟，猛地挥出！
“昂——！”
一条完全由凝练青光构成的、鳞爪飞扬、栩栩如生的能量青龙，自刀锋之上咆哮冲出！
青龙张牙舞爪，带着堂皇正道、破灭邪祟的无上意志，瞬间便撞入了那明灭不定的光柱核心，狠狠冲击在那道模糊的邪魔虚影之上！
“不——！！！”
一声更加凄厉、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灵魂尖啸戛然而止！
在那能量青龙的冲击下，那邪魔虚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连挣扎都未能多做，便彻底崩散、消融，化作了漫天飘散的黑气，被尚未完全消散的青龙能量净化一空！
随着邪魔虚影的消散，失去了最终目标的仪式彻底失控反噬！
“轰隆隆——！！！”
整个巨殿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地面那巨大的血色法阵寸寸断裂，沟壑中的血河倒灌，能量流失控爆炸！
四壁和穹顶那无数被禁锢的魂魄，仿佛得到了解脱，发出最后一声混合着痛苦与释然的哀鸣，虚影纷纷溃散！
中央那颗巨大的肉瘤在几声不甘的抽搐后，猛地向内塌陷，随即如同充气过度的皮囊般轰然炸裂！腥臭的血肉和狂暴的能量碎片四处飞溅！
“走！快走！
这里要塌了！”
顾如秉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嘶声大吼。
众人不敢怠慢，关羽、张飞、赵云、马超奋力击退各自对手，黄忠射出最后几箭阻敌，搀扶起力竭的顾如秉和赵云，与残存的十余名士卒一起，沿着来路拼命向外冲去！
身后是不断坍塌的巨殿，是能量失控引发的连环爆炸，是那三名蓬莱护法愤怒却已无法阻拦的咆哮……
当他们终于狼狈不堪地冲出那扇已然扭曲变形的魔神巨门，逃离了那座正在分崩离析的黑色金字塔，重新回到外面那虽然依旧死寂却相对“正常”的天空下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然而，还未等他们来得及喘一口气，清点损失，一名留守在外围、负责接应和通讯的斥候校尉，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毫无血色，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染血的军报和一物。
“主……主公！不好了！凉……凉州急报！”
顾如秉心中猛地一沉，一股比面对那邪魔虚影时更加冰冷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接过那份被鲜血浸透大半的绢布军报，迅速展开。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苍白，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军报上的消息，如同最残酷的冰雨，浇灭了他刚刚摧毁蓬莱总坛带来的一丝虚幻喜悦——
就在他们潜入祁连山、与蓬莱势力周旋、最终摧毁总坛的这短短数日之内！
整个凉州，东部、北部、乃至南部的大部分郡县，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几乎全部易主！
城池或被攻破，或守将直接开城投降！
而做到这一切的，并非他们之前重点防范的曹操或者孙坚，赫然正是——蓬莱！
那些原本分散在凉州各地、看似只是进行骚扰和破坏的“神行军”以及更多从未暴露的蓬莱武装力量，仿佛一夜之间得到了统一的指令，同时发难，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凉州！
其攻势之迅猛、组织之严密、兵力之雄厚，远超想象！军报最后估算，蓬莱如今在凉州境内，能够调动的兵力，恐怕已然达到了恐怖的二十万之众！
顾如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此刻才恍然大悟，如同被一盆冰水浇醒！
那所谓的总坛，那骇人听闻的“通天”仪式，那强大的护法和守卫……这一切，很可能都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一个为了吸引他和他麾下最精锐力量的注意力，从而为蓬莱真正目的——闪电般夺取整个凉州——打掩护的惊天骗局！
他们摧毁的，或许只是一个重要的邪术节点，但蓬莱真正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土地和统治权！
“二十万……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
顾如秉声音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蓬莱纵然有邪术，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出二十万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大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斥候校尉一同递过来的那样东西上——那是一块巴掌大小、材质普通的铁质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个“顾”字。令牌上，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斑驳血迹。
看到这块令牌，顾如秉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得这块令牌！
这是当年他初定凉州时，在边境一个名为张掖的小县，遇到的一位名叫王绩的县令。
当时县内豪强与污吏勾结，欺压百姓，王绩虽有心整治却势单力薄。
顾如秉巡视至此，雷霆手段肃清了贪官污吏，并将这面代表他身份、可调遣附近少量兵马的令牌暂时赐予王绩，助他稳定地方，并嘱托他“守土安民”。
后来事务繁忙，他并未特意收回此令。
如今，这面令牌却以这种方式，沾染着主人的鲜血，回到了他的手中。
王绩……他用生命，守到了最后一刻。
他派人在城破身死前送出这面染血的令牌，不是为了求救，而是为了告诉他顾如秉——他，没有食言，他履行了当年“守土安民”的承诺，战斗到了生命的终点！
“噗——！”
急怒攻心，加上本就沉重的伤势和内耗，顾如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主公！”
众将大惊，连忙上前搀扶。
染血的令牌静静躺在顾如秉掌心，冰冷而沉重，仿佛承载着那位远在张掖、名叫王绩的县令最后的信念与嘱托，那干涸发黑的斑驳血迹，刺痛了他的眼，更灼烧着他的心。
凉州全线沦陷的噩耗，与曹操、孙坚几乎同时出兵、趁火打劫的消息，如同两道接踵而至的九天惊雷，狠狠炸响在他已然因苦战和重伤而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三面合围，兵锋如炬！冰冷的现实如同一张巨大而绝望的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要将他们这支刚刚从魔窟中挣脱、还未及喘息的孤军，彻底绞杀在这片荒凉死寂的土地上。
局势危殆，已至万丈悬崖之边缘，退后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临时充作中军帐的、尚带着硝烟与血腥气的石室内，空气凝滞沉重得如同化不开的铁块，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摇曳的油灯火光，将每个人脸上那混合着疲惫、震惊与未散杀气的阴影拉扯得忽明忽暗。
众将屏息，谋士缄默，所有的目光，或焦灼，或坚定，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
都死死聚焦在正中那道虽然拄剑而立、身形微晃、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依旧如同磐石般坚定的身影之上——
他们在等待，等待他们的主公，在这前所未有的绝境之中，劈开一条或许充满荆棘、却必须前行的生路！
巨大的舆图上，代表敌军兵锋的、用刺目朱砂勾勒出的红色箭头，如同三条狰狞咆哮的毒蛇，正从不同的方向恶狠狠地噬咬而来！
西方，是已然盘踞整个凉州、兵力号称二十万之众的蓬莱魔军，那一片猩红的标记几乎覆盖了凉州全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