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从不与人同房。”
张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站在客房门口,等着看江梨脸上出现难堪、失落的表情。
然而。
江梨的眼睛,亮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喜悦。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十二分的庆幸。
张妈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江梨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脸后怕地拍了拍。
“我睡觉特别不老实,又爱踢被子又爱说梦话。”
“我还一直担心会打扰到先生休息呢。”
她转头,对着张妈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梨涡。
“先生工作那么辛苦,是该好好休息。分房睡,对我们两个都好。”
“……”
张妈的脸色,从僵硬变成了铁青。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全被江梨这一番“识大体”的言论给堵了回去。
这哪里是新少奶奶?
这简直是个人精!
“少奶奶说的是。”张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您早点休息。”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都带着一股愤愤不平。
江梨冲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
直到走廊上彻底没了动静。
她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消失。
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客房的门。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江梨身体里那根紧绷了一天的弦,终于断了。
她一脚踢飞了脚上那双价值六位数的高跟鞋。
鞋子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抛物线,掉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爽!”
江梨一个助跑,飞扑到那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大床上。
柔软的床垫将她整个人弹了一下。
她像只撒欢的兔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把被子弄得一团糟。
终于不用再装名媛淑女了!
这客房,比她在江家的卧室还要大上一倍。
装修风格虽然还是傅靖川那种死气沉沉的调调,但用料顶级,设施齐全。
衣帽间里,甚至已经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高定成衣和包包。
那张黑卡,还没开始刷。
傅靖川就已经把排面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金主爸爸,果然靠谱。
江梨滚够了,从床上爬起来,拖着自己的行李箱。
打开箱子。
里面没有几件衣服,全是她的吃饭家伙。
她将助理刚下单,就由傅靖川手下的人火速送来的移动工作站Pro16拿了出来。
还有那台崭新的苹果工作室主机。
顶配。
性能怪兽。
她熟练地接好线,开机。
数位笔握在手里,微凉的触感让她瞬间进入了状态。
画什么呢?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傅靖川的脸。
不。
是傅靖川的……各个部位。
他坐在车里,慢条斯理系上袖扣时,那截线条利落的手腕。
他被老爷子气到,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冷漠的眼。
还有……
他在民政局里,被她凑到耳边叫“老公”时,上下滚动了一下,那个性感到要命的喉结。
“啧。”
江梨舔了舔嘴唇。
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数位笔在屏幕上飞速移动。
“唰唰唰。”
很快,一个男人的轮廓被勾勒了出来。
宽肩窄腰,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副金丝眼镜。
他的双手被一条领带反绑在身后,衬衫的纽扣被挣开了两颗,露出一点紧实的胸膛。
画面充满了张力。
禁欲,又色情。
江梨忍不住笑弯了眼。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她放大画面,开始处理细节。
尤其是那双手。
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
她甚至还记得,今天那颗糖被他卷走时,指腹擦过他舌尖的触感。
湿热,粗糙。
江梨的耳朵尖又开始发烫。
她一边回味,一边下笔。
光是这双手,她就能画一个系列!
画稿进行到一半。
她登陆了自己的微博小号——“梨花一压”。
这是一个在二次元绘画圈小有名气的账号,粉丝三十多万。
以画风涩气,专产顶级美男出名。
她将刚刚画好的Q版草图截了个图。
没敢放太露骨的。
只截了那双被领带绑住的手的特写。
配文:【新来的甲方爸爸,手真好看。】
点击,发送。
几乎是同一时间。
手机的提示音开始疯狂响起。
“叮咚!”
“叮咚!”
“叮咚!”
评论和点赞在飞速增长。
【啊啊啊啊!大大你终于更新了!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这手!这是谁的手!骨节!血管!我可以!】
【新甲方?大大又接到什么神仙单子了?这个甲方还有别的部位可以看吗?(bushi)】
【求全身!求露脸!给甲方爸爸画个九宫格吧!】
江梨看着粉丝们的彩虹屁,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
看吧。
她的审美,就是大众的审美!
傅靖川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是顶级的艺术品!
就在这时。
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然后,是斜对面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很轻。
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傅靖川回来了。
江梨的耳朵动了动。
她立刻丢下数位笔,像只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到墙边。
把耳朵贴了上去。
主卧的隔音效果,做得堪称变态。
她努力了半天。
除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说好的洗澡水声呢?
说好的大佬低沉的喘息呢?(想什么呢!)
江梨悻悻地退了回来。
看来,想收集“声控”素材,是没戏了。
她重新坐回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张未完成的画。
分房睡,是很爽。
自由,没人管,还能通宵搞创作。
但她很清楚。
在这座像堡垒一样的老宅里,“傅太太”这个身份,如果得不到“傅先生”的承认,那就是个笑话。
管家忠叔,女佣张妈……
今天只是开胃小菜。
以后想找她麻烦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她必须……攻克主卧。
不。
她要让主卧的主人,主动为她开门。
江梨的视线,转向了窗外。
夜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浓稠如墨。
厚重的乌云压了下来,没有一丝星光。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像利剑一样,骤然划破了天际。
紧接着。
“轰隆——”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要下暴雨了。
江梨的唇角轻轻弯了弯。
她关掉工作站,将画稿保存好。
然后起身,走向自己的行李箱。
她在一个夹层里,翻出了一条特意准备的“战袍”。
象牙白的真丝吊带睡裙。
料子薄如蝉翼,滑得像水。
她走进浴室,换上睡裙。
裙摆只到大腿中部,两条又细又直的腿,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她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皮肤白得发光,锁骨精致,眼神无辜又纯澈。
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完美。
江梨对着镜子,开始酝酿情绪。
她想着傅言的背叛,想着江家的不易……
眼眶,迅速泛起了一层水光。
然后,她抬手,轻轻在自己眼角下方按了一下。
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恰到好处。
我见犹怜。
她拉开房门,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一步一步,走向斜对面那扇紧闭着的,深色的巨大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