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下。
火把在风里晃,影子在雪地上拉长,两个人站着对峙。
雷猛站在那里,匕首已经拔出来,刀尖离陈寂的脖子很近。他没再往前,也没收回。
陈寂一动不动。
他的钢爪垂在腰边,手指上有血。呼吸很稳,胸口起伏很小。眼睛盯着雷猛的手腕——那里的肌肉绷得很紧,随时可能动手。
雷猛动了。
他肩膀一沉,右脚向前迈了半步,匕首直刺陈寂的喉咙。
速度快得看不清。
就在这一刻,陈寂的眼睛突然清楚了。
时间好像变慢了。雷猛的动作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肩膀怎么转,手腕怎么翻,匕首往哪走,全都看明白了。
动态视觉强化——启动。
世界变慢了。
陈寂往左一闪,动作不大,刚好躲开脖子。右手同时挥出,钢爪划破空气,发出一声轻响,打向雷猛拿刀的手臂。
这一下要是打中,雷猛的右臂就废了。
钢爪快要碰到皮肤的时候,陈寂眼角一瞥,发现了不对。
雷猛没看他脸,而是死死盯着他胸前。
陈寂低头一看——玄铁指环挂在胸前,随着呼吸轻轻晃。表面有磨损,边上有一道旧裂痕。
记忆一下子回来了。
那天在冰原上,赵武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环嵌进肉里,烫得像火。最后一句话是:“活下去。”
那一幕,他一直记得。
现在,这枚指环被人认出来了。
雷猛停住了。
匕首刺到一半,硬生生停在空中。刀尖离陈寂的脖子只有半厘米,寒气已经渗进皮肤。
但他整个人僵住了。眼神变了,杀气没了,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喘了两口气。
又喘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那枚指环,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陈寂立刻收回钢爪。
他没有继续攻击,但身体还是战斗姿势:双脚分开,重心低,肌肉绷着,随时能反击。
两人距离不到半尺。
风雪吹着,火把忽明忽暗,在雪地上投出两个静止的影子。
雷猛的手开始抖。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情绪。他瞳孔一缩,目光扫过陈寂的脸,又落回指环上。
“你……这东西从哪来的?”声音很低,不像威胁,更像在确认。
陈寂不回答。
不能答。现在分心就是破绽。只要对方再动手,他就可能没命。而且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
他只知道一件事——这枚指环改变了局面。
雷猛的气势弱了。
刚才那种压迫感消失了,变成了犹豫,甚至有点震动。
他慢慢收回匕首,没有完全放下,只是偏了一点,不再对着喉咙。
这是个信号。
不是投降,也不是放弃,是暂停。
陈寂还是不动。
他知道这个暂停很脆弱。外面还有两个人没动。左边那个拿枪的人一直对着塔顶,没松劲。右边那个手腕断了的人已经坐起来靠在雪堆上,另一只手悄悄摸向后腰。
他们都在等雷猛下令。
只要一句话,就会开打。
但现在,所有人都停着。
远处地面又开始震动。
巨犀群快到了。蹄声越来越重,节奏加快,明显闻到了血味。不到八百米,最多三十秒就到。
时间不多了。
可眼前的情况比野兽还危险。
陈寂盯着雷猛的眼睛,想看出他是真是假。
这个人不像普通的拾荒头目。他对这枚指环有反应,说明他认识赵武,或者知道这东西的意义。
赵武不会随便把信物给别人。
除非是生死之交。
陈寂脑子里飞快地想:是合作?试探?假装?还是真有内情?
他不确定。
所以他不能放松。
右手慢慢动了,重新握紧钢爪。金属和手套摩擦,发出一点声音。
雷猛听见了,眼皮跳了一下。
“你不说是从哪来的,我就当你抢来的。”他低声说,“但这东西,不该在你身上。”
陈寂终于开口:“它在我手上,就是在我手上。”
语气平静,不挑衅,也不退让。
雷猛看了他两秒,忽然冷笑:“你不怕死?”
“怕。”陈寂说,“但我更怕杀错该活的人。”
这话一出,雷猛脸色变了。
他本以为这是个只信拳头的狠人。可这句话里,有种底线。
而这条线,正好和他知道的某个人一样。
他抬起左手,做了个手势。
左边拿枪的人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枪口压低了。
右边那人也松开小刀,手放下了。
三人的包围阵型散了。
气氛没完全缓和,但不再是“必须杀人”的状态,变成了“对峙”。
雷猛看着陈寂,眼神复杂。
“赵武……是你什么人?”他问。
陈寂没说话。
这个问题不能答。一开口,底牌就露了。他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可信。
“你不配知道。”他说。
雷猛笑了,短促又冷。
“我不配?我妹妹死在他怀里,他亲手把她名字写进名单最后一行。你说我配不配?”
陈寂瞳孔一缩。
新消息。
他没想到赵武和雷猛还有这层关系。
但他脸上没表现出来,依然站着,钢爪贴腿,随时能出手。
雷猛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几秒钟后,他忽然单膝微蹲。
不是跪,是稍微低下身子,把匕首插进雪里。
这个动作是放低姿态,但不是臣服。
“我不是来抢东西的。”他说,“我是来找人的。”
陈寂不动。
“找谁?”
“带着这枚指环的人。”雷猛抬头,目光很狠,“赵武让我等一个戴这东西的人。他说,见到了,不管是谁,都要传一句话。”
陈寂手指收紧。
“什么话?”
雷猛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
“北线未断,火种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