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跑回了老宅,关上了院门,隔绝了外面的笑声,两人这才停下来,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
刚才那些大娘们的话——“炕头热乎”、“吃红皮鸡蛋”、“别偷懒”,像魔咒一样在两人脑子里回荡。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那个……”
郑云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又忍不住往温素那两片润泽的嘴唇上飘,“婶子她们……就是嘴碎,你别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温素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跳得有点快。
其实,也不是不想。
只是这层窗户纸捅破后,两人反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郑云是怕唐突了她,觉得自己还没给她最好的生活,不敢轻易造次;温素则是等着这个木头开窍。
结果这木头,实在是太木了。
“咳,那什么。”
郑云深吸一口气:
“那个……今儿赚了不少钱,晚上……晚上咱们吃顿好的补补?不,我是说庆祝一下?”
说完,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补什么补?越描越黑!
温素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明明想靠近却又拼命克制的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刚才的尴尬散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温馨和一丝还没来得及发酵的暧昧。
“行啊,郑长工。”
温素背着手,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伸出手指在他那滚烫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想吃红皮鸡蛋,那你确实得努努力了。”
说完,她转身哼着歌进了屋,留下一脸懵逼、随后狂喜、最后又陷入纠结的郑云站在院子里。
努力?
咋努力?
这也没个师傅教教,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努啊?
郑云看着东屋的门帘,摸了摸刚才被她戳过的地方,傻呵呵地乐了。
吃过了晚饭,炕桌上,散落着一堆零钱,毛票、分币,还有几张崭新的大团结。
“郑云,别在那儿瞎转悠了,过来数钱。”
温素盘腿坐在炕头,看着一直在地上走来走去、假装收拾屋子其实是在磨蹭时间的男人,忍不住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跳加速。
“哎,来了。”
郑云把抹布放下,磨磨蹭蹭地脱鞋上炕。
但他没敢像往常那样挨着温素坐,而是隔着炕桌,坐在了对面。
“数吧。”温素把钱往他那边推了推。
郑云低头数钱。他那双拿枪拿斧头都稳如泰山的大手,此刻捏着几张薄薄的纸币,竟然有点发抖。
“一块,两块,三块……”
他数得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地往温素身上飘,一碰上温素的目光,又跟触电似的缩回去,喉结上下滚动得厉害。
温素单手托腮,看着他这副样子。
灯光下,他刚洗过脸,还没擦干的水珠顺着硬朗的下颌线滚进衣领里,深蓝色的背心勾勒出结实的胸肌轮廓,那是常年劳作练出来的野性力量。
明明是个荷尔蒙爆棚的硬汉,怎么在这事儿上就这么怂呢?
“郑云。”温素突然轻声叫了他一下。
“啊?数……数错了?”郑云吓了一跳,手里的钱差点掉了。
“没数错。”
温素叹了口气,看着两人中间隔着的那张炕桌,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紧张。
“你把手伸过来。”
“干啥?”郑云愣愣地把手伸过去。
那是一双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的手。这阵子为了给她劈柴、修房子、熬药膏,这双手没少遭罪,虎口处还裂着几道口子,看着就疼。
温素拿过床头那瓶自留的雪花膏,挑了一点,指尖轻轻落在他粗糙的手背上。
微凉的膏体,温热的指腹。
两相接触的一瞬间,郑云浑身一僵,呼吸瞬间停滞了。
温素低着头,并没有看他,只是动作轻柔地打着圈,把雪花膏慢慢揉进他的皮肤。
温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都裂成这样了,不疼吗?”
“不……不疼。”
郑云看着低头给自己抹药的温素。灯光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她离得那么近,他的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烧得他口干舌燥。
“你是长工,可也不是铁打的。”
温素抹完了一只手,又去拉他的另一只手。
可是这一次,她的手刚伸过去,就被郑云反手抓住了。
温素一惊,下意识地抬头。
“素素……”
郑云嗓音沙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掌心滚烫,“刚才王婶她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现在给不了你最好的,我不敢……”
“不敢什么?”
温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她没有抽回手,反而大着胆子,用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像是往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郑云……”
温素咬了咬嘴唇,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羞涩的勇敢:
“咱们证都领了,被窝也睡一个了……你还真想当一辈子的长工啊?”
这句话,彻底击穿了郑云最后的理智防线。
她愿意。
这个认知让郑云欣喜若狂,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想。”
郑云低吼一声,猛地一用力,将温素拉向自己。
炕桌被推到了一边,发出“吱呀”一声。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郑云双手捧住温素的脸,动作有些急切,却又在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变得无比小心翼翼,仿佛她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温素紧张得睫毛乱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滚烫、干裂的嘴唇,笨拙地贴了上来。
这是一个毫无技巧可言的吻。
郑云没亲过人,只会凭着本能去贴合,他的胡茬扎得温素有些疼。
“唔……”
温素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双手有些无措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生涩地回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快喘不上气来,郑云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他抵着温素的额头,两人的鼻尖蹭着鼻尖,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温素的脸红得能滴血,眼睛里水雾蒙蒙的,根本不敢看他。
郑云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爱得不行。他伸出拇指,轻轻摩挲着温素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媳妇儿……你紧张吗?。”
温素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把头埋进他怀里,小手在他胸口锤了一下:
“闭嘴……不许说。”
郑云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着,那笑声里满是得偿所愿的畅快。
他收紧手臂,将温素紧紧箍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好,我不说。我做。”
“做……做什么?”温素吓了一跳,身体一僵。
虽然窗户纸捅破了,但这也太快了吧?她还没准备好……
郑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发顶亲了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和克制:
“想啥呢?我是说,我会努力赚钱,努力对你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今晚这一吻已经是极大的突破了,他不舍得吓着她,日子还长,得慢慢来。
“睡吧,今晚……我不当长工了,当你的抱枕。”
温素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感动。
这个男人,明明忍得额头上都出汗了,却还这么顾忌她的感受。
“嗯。”
温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嘴角悄悄扬起一抹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