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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借贷拉车

    七月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

    像宁城这样的南方大都市里。

    可能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就多云转阵雨了。

    一场坨子雨,让整个繁华的城市,都淹没在雨幕之中。

    雨声,淅淅沥沥的。

    阴沉的街道上,路上的行人匆忙急行。

    姜景年踩着坑坑洼洼的水坑,背后拉着一台崭新的黄包车,在这燥热的温度里汗水如雨,却又和那细密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全身都湿了个透心凉。

    黄包车上,褐色的油布车帘挡着大部分的雨水,但依然还是有少许雨水飘进去,里边坐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学生,穿着阴丹士林旗袍,看着外边的雨幕皱起秀眉,将怀间的青缎织绣的书包往座位背后放了放。

    “姜哥儿,还能再快一些吗?”

    苏婉芝是城东教会女校的学生,中午回家拿了些下午课堂要用的素材。

    没想到下午返校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突地下起了大雨。

    听到这话,姜景年转过头,堆着笑道:“苏小姐,我知道有条近路能抄,但是那路不平坦,是条泥巴路,下雨天又多有积水。一路拉过去,可能车不会太平稳,有些颠簸。”

    “没事,我赶时间,越快越好,我可以加钱。”

    苏婉芝的脸上,有些焦急之色。

    “好嘞!”

    姜景年点了点头。

    然后拉着黄包车,不再走这大路,而是从另外一条巷道里穿过。

    去城东教会女校,自是有更近的路。

    然而那要完全穿过城东的贫民城寨,这城寨和其他区域不同,属于租界和本界的交界地带,算是三不管区域,治安一直不太好。

    别说苏婉芝了,姜景年一个壮实的小伙都不敢去。

    不过最直线的路不敢走。

    稍微从城寨边缘,绕过去的近路还是没问题的。

    片刻功夫,姜景年在巷子里穿梭来去,就拉着黄包车往近路上跑。

    越是往外走,道路就越是崎岖,最后只有一条泥巴道路,贯穿整整好几片街区。

    他身强体壮,即使是泥巴路上,都是健步如飞。

    不过转眼之间,他的裤腿就全数被黄泥巴染色了。

    苏婉芝也是第一次来这条崎岖之路,她紧紧的抓着座位的扶手,免得摔落出去。

    她忍着难受,随意往外边看了看。

    道路两旁的草丛里,零零散散搭了一些破烂的简易凉棚,棚内四周敞开,冷风呼呼往里灌,只能遮蔽部分雨水。

    而在凉棚内,躺着不少黑乎乎的人影,都是用一张破席子盖着,在水流如柱的雨幕当中,像是一团团焦黑的树干,一点生机都没有。

    “......那些凉棚里躺着的人,不会都是死人吧?”

    苏婉芝眨了眨秀丽的眼睛,眸光里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不是。”

    “就是一些在老家受了饥荒,逃难来到这里的外地流民。”

    “他们无家可归,又没有宁城的工作许可,只能靠着城寨的救济维持生活。而城寨里边,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多,有一部分人,就只能躺在路边的凉棚里了。”

    姜景年短发都彻底淋湿,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只是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随口回答着苏小姐的问话。

    宁城的大半地方,都是属于西洋人的租界。

    而租界,就有着洋人制定的规则和法律。

    工作许可,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是一个黄包车夫,一个码头的搬运工,都得有工作许可。而且除了工作许可上的指定工作,其他行业一概不能从事。

    至于没有身份、没有户籍的外地流民。

    在这里,根本不能工作劳动,要么当黑工,要么去签卖身契,给人当奴仆。

    当黑工。

    被洋人的巡捕队抓到,就是死路一条,雇主也要被重罚。

    而卖身契。

    宁城的老爷夫人们,根本不缺奴仆,他们那样眼高于顶的人,不挑人的吗?

    怎么可能会收留这些面黄肌瘦,皮包骨还散发臭味的外地流民?

    “噢!”

    苏婉芝听到都是活人,眼神里那一丝丝的恐惧也没了,只是轻声应着。

    至于外地的流民们,这样的状态,能依靠城寨救济活多久。

    那就不是她去考虑的事情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功夫。

    姜景年拉着黄包车,绕着城寨的边缘的泥巴路疾行,穿过了整片街区之后,道路逐渐正常了起来。

    而再过了一座连接两地的宏伟大桥,就来到了城东区域。

    到了这里。

    洋人的巡捕人员明显增多,即使在雨天,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姜景年进了东城之后,速度放缓了下来。

    毕竟马路上到处都是T型的老爷车,以及有轨电车,他一个拉黄包车的,对这些车辆自然还是要让道、避忌的。

    道路边挡雨的棚子里,还有几个带着孩子避雨的妇女,小孩面黄肌瘦,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头上围着一根稻草标。

    有的年轻妇女,打扮得体,头上也围着一根稻草,正焦急的往外看。

    看到任何一辆路过的老爷车。

    棚子里的人,都会探着头,堆着笑,试图吸引注意力。

    不过这个时候,还在下雨,谁会把车窗摇下来往这里看呢?

    于是,有的人也会退而求其之,壮着胆子,往黄包车里坐的人招呼。

    “小姐!先生们!看看我家孩子,能吃苦干活,一顿只吃两个馒头!”

    苏婉芝听到声音,稍微拉开了一点车帘,但是看了一眼那些小孩和妇人后,又把帘子给拉上了。

    她家上个月,又买了两个仆妇。

    再多,也养不起了。

    姜景年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拉着黄包车,很快就驶离了这片街道,来到了教会女校所在的位置。

    到了女校的大门附近。

    姜景年就不能继续往内了,只是平稳的停下步伐,将黄包车的把手往下放,“苏小姐,到地方了。”

    这个时候。

    雨已经小了很多。

    夏日的阵雨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苏婉芝点了点头,看了下外边的小雨,打着油纸伞下了车,然后从包里摸出了几枚银制硬币。

    “喏,这是车费。”

    然后又从这几枚硬币里,拿出一枚最大的递给了姜景年。

    姜景年看着手里的五角钱,摇了摇头:“苏小姐,之前已经说好了,车费三小洋(银角子)就行了。”

    在租界做黄包车夫。

    收入比其他州的大城市要高一些,当然,物价相对而言也要高上不少。

    这一趟跑了差不多四公里,算下来,也就三角钱多一点而已。

    但对方居然给了五角钱,这可差不多是半块大洋了。

    半块大洋,在宁城这样的十里洋场,可以买十五斤的大米,也够他交两天半的租车份子费。

    “雨天路滑,而且比之前既定的路线要难走一些,姜哥儿,你就收下罢!”

    苏婉芝摇了摇头,也没再跟姜景年继续掰扯什么,转身就举着伞往校门口走。

    姜景年看着对方的背影,欲言又止,随后却是用肩上的毛巾擦了脸上的水,转身拉着黄包车往外走。

    还有几个同样穿着阴丹士林旗袍,提着各色的小包,举着油纸伞的靓丽女孩,有说有笑的走来。

    路过这个穿着白色短褂,露着厚实的双臂,满身泥泞的苦工男人,她们都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从侧边绕了过去。

    其中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看着姜景年眨巴眨巴眼睛,上下打量了几眼后,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真是晦气,在学校附近都能看到这家伙,而且回去得和母亲好好说说,这家伙每天弄的脏兮兮的,和个泥腿子似的,哪能天天住在我们家里?’

    这个长相清秀,身姿曼妙的麻花辫少女。

    名为瞿兰兰,算上血缘关系,是姜景年的堂妹,其五叔的女儿。

    然而从女孩的姓氏来看,就知道其是随母姓。而姜景年的五叔,则是入赘到宁城这里来的,所以两个年轻一辈,在这里的宗法意义上,不在一个家谱上,并非同宗堂亲。

    至于在瞿兰兰眼里,姜景年这家伙,就是从某个偏远地方,过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不过在少女的心中,这大字不识一个的乡村小伙,都根本不能算是亲戚,只能说是乞丐。

    在她们家蹭吃蹭喝的‘乞丐’。

    姜景年对于这有些锐利的目光,视而不见,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他看到了瞿兰兰,既不与其目光交汇,也没有直接上前招呼。

    拖着黄包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这里。

    ......

    ......

    阵雨天,拉客虽然累,但用车需求比平日高,收益也多上不少。

    早上六点开始出工,一天下来,到了临近黄昏的时候,姜景年挣了三块多的大洋,比平日多了近一倍。

    拿着钱,他也不攒着,而是去了城东的一处小型的杂货铺。

    这里虽有些老旧,但东西摆放的很整齐。

    掌柜是个留着八字胡,背后留着一条辫子的中年男人,他坐在位置上点着一杆烟枪,不停的吞云吐雾,看上去很是惬意。

    “李掌柜,我是来还上半月的本金和利息的。”

    姜景年来到这里,直接将四枚大洋垒好,放在柜台上。

    这是他今天赚的钱,再加上昨天剩的几毛钱,全部身家,一毛钱都没留下。

    “来了,姜小子,你这赚钱能力不错啊?不过人家拉车十小时,你这一天恐怕得十七八小时吧?身体吃得消吗?别哪天累死了,欠我的钱还没还完。”

    那李掌柜随手捏起大洋,清点了一番后,直接收入怀中。

    他眯着吊梢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一身白短褂都染成黄色的年轻人。

    对方年纪不大,只有十八九岁,身材壮实,模样算是清秀憨厚,就是眉宇间带着说不出来的苦意,属于实打实的路边泥腿子。

    而且,比一般的泥腿子,还能吃苦。

    吃大苦。

    一般的黄包车夫也好,搬运货物的苦力也罢,一个月最多也就到手二十来块大洋,并且这黄包车还得是自己的,不是租来的。

    若是找车行租的车,还要交固定的份子钱,一个月下来,有十来个大洋都算生意不错了。

    再算上吃喝。

    一个月下来,几乎剩不了几毛钱。

    但姜景年不同,这掌柜看在眼里,对方能够不间断的拉车十几个小时,而且跑的比普通车夫快许多,路况也更熟悉,像是个活地图一般。——姜景年的黄包车,他亲自坐过、体验过的。

    这样一个月的收入算下来,也比一般的黄包车夫,多了五成,生意好的时候,甚至更多。

    “李掌柜放心,该还您的钱,也是一分钱不会少。而且我身体比一般人强壮,更会吃苦一些,所以赚的也多一些。”

    姜景年堆笑着说道,顺便有些憨厚的露出了自己精壮的手臂,看的李掌柜连连点头。

    这糙汉子,人憨厚,又老实,且身强力壮的,就是吃苦耐劳、当牛做马的好苗子,不过是有身份户籍、有工作许可的人,不然拉到杂役市场,也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换句话来说,对方若是还不起钱,人也能值个好价,毕竟这是个有工作许可的清白人。

    “掌柜的,您说......上次我看的那枚铜戒,还能再赊账买下吗?”

    姜景年看着掌柜在那笑,也是陪着笑。

    “......嚯!你这浓眉大眼的小赤佬,上笔钱还没还清,现在又想欠我钱啦?”

    李掌柜瞥了一眼这糙汉子,这家伙人虽看起来老实,但也有一些不良嗜好。

    有的人,不良嗜好是抽大烟。

    有的人是去赌场里赌。

    有的是流连于风月场所。

    对于普通人来说,沾上哪一样,迟早都得倾家荡产。

    而这家伙,居然喜欢收集一些奇技淫巧之物,而且还借贷、赊账购买。光喜欢买些东西,应该不算不良嗜好,但借钱买,那就肯定算是了。

    他思考了一下,掂量了一下怀里刚热乎的大洋,对方今天还了钱后,连本带息,还欠了二十一枚大洋的贷款。

    不过以这样的还钱能力,再过两三个月就能还清,再赊账个二三十枚大洋,也不算什么难为的事情。

    一老一小,在店里又掰扯讲价了许久。

    姜景年以自身的‘工作许可证’担保,又写下了二十二枚大洋的欠条,拿下了掌柜自称是前朝贵族遗留的古董戒指。

    古董的确是古董,但并非是前朝贵族的。

    而掌柜为了避免被捡漏,早就每一样商品,都找熟人鉴定过。

    这铜戒,最多也就值个十二、三块大洋,他挂三十一块大洋的价格出售,跟姜景年讲价到了二十二枚,加上之后要还的利息,总价差不多二十六枚大洋了。

    还是纯赚。

    不过姜景年,也觉得自己纯赚。

    他贷款买的。

    能不算纯赚吗?

    何况他欠的钱,又不止李掌柜一家。

    借用前世的金融眼光,到处抵押自身的工作许可,并且展露自己的赚钱能力,各种超前消费,且拆东墙补西墙。

    虽说黄包车夫的工作许可,再加上赚钱能力,其实也贷不了多少钱,最多也就是像李掌柜这般,弄个几十大洋,但架不住这种店面多啊!

    他已经在十几家贷款周转了,而且为了避免暴雷,这一个半月以来,都是在不同城区,不同行业的商铺、酒楼借钱。就算哪天被发现,也不是短短时间内的事情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信息差。

    毕竟他现在还钱快,信誉好,借款数额又少,谁没事会特意花大精力去到处查?

    【姓名:姜景年】

    【特性:饕餮】

    【功法:太极养身功(精通)】

    【位格:普通人(96%)】

    姜景年蹲在巷子的角落里吃着羊肉烧饼,黄包车放在旁边,他的眼神里没有往日里的憨厚、苦相,只剩下了一片漠然之色。

    盯着眼前的面板栏,他从怀间掏出那枚雕着一朵花蕾的古董戒指。

    【花镌菊戒:陈国一处大户人家的传家宝之一,隐含一丝金性特质,可吞噬融合进功法】

    他眼前一闪,只有他能看见的视角里边,戒指边浮现出了一道特性栏。

    随后轻轻握住。

    顷刻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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