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家的八卦热辣滚烫。
两天后有了结果,族诛,以慰守城而死的将士。
昔日盘踞西市的鲁家冰雪消融。
同他家一样的还有十几家,都是投机取巧想要开城投降的,每一家的罪行侦查过程清楚明白,行刑当天,由专人宣读调查结果,并立石刻碑纪念。
坑——
就在他们计划投诚的城门口杀的人头滚滚。
所有的男人无一例外,砍头,坑杀,堆成了京观恶狠狠的向来去的行人宣告,摄政王不是绣花枕头,相反,她也是吃人的,甚至比困于名望的男性统治者更为狠厉。
女性家眷则充为教坊司的奴婢,未成年的女性则被官卖。
于春看向金光门前被苍蝇蛆虫爬满的骷髅。
两日前还温和笑着收受贿赂的鲁明礼的首级就在最顶上,与他相邻的是他那身为鸿胪寺少卿的大哥。
在层层叠叠的头颅底下,左边最靠近边角的,是素来不可一世的鲁大强,张着嘴,瞪着眼,似乎在吞吐着自己的不甘。
若在之前,于春只觉不人道,但,这些豪族华丽的锦袍下遮着的腐朽曝光,于春只同周围看着的人一样,只有一个词,“呸!”
不提通敌卖国,逼良为娼,投机取巧,养寇自重,杀人越货,连鲁大强这样的小喽啰手上竟然都有人命。
也难怪不将这一城人当做同袍。
‘凤姐:这鲁家做梦都想不到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来自于他们看不起甚至想吃掉的小妇人。’
‘黛玉: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贾家又何尝不是?不想生产创造只想坐享其成,终有这一天,克己复礼,这一天来的终究晚些。’
诗礼传家,于春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份量。
‘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原来,仁义礼智信为的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黛玉:善哉,阿春你开慧了!’
于春没有因黛玉的夸赞而沾沾自喜,而是深深的叹口气,‘粗茶淡饭藏着渡过浩劫的方舟,锦衣玉食终成镜花水月。’
‘黛玉:质本洁来还洁去,终究一个土馒头!’
‘春:谢谢女神,我会好好生活,好好照顾好应该照顾的人或事,为光明故!’
‘宝钗:君子六艺,且有的学呢?’
于春憨厚的揉了揉头,是的,想要随心而活,且有的学呢!
她背着空空的背篓加入拥挤的人群,随着人流一起涌向西市,鲁家在西市盘踞了几十年,官府抄走了各种金银、粮食、账目,总还有些别的东西剩下。
诸如被鲁家人引燃的废弃院子里的木头、家具,哪怕是锅碗瓢盆对一些家庭来说也是不小的财富。
若是遇上锦袍夹袄,那更好了,在冬日可能就是一条命,有甚者在地下挖到那个人藏的私房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鲁家熊据的可是西市,人称金市,鲁家人怎么会穷?
这可是长安!
当然,于春没那么高的要求,她要的就是柴火,天越来越冷,哪里有那么多的柴火来烧,最近她凡出门,总要捡点烧的,毕竟家中有小孩。
回家的路上,远远的可以见到被发卖的鲁家少女,都是骄养的女孩子,如今也要回归平凡的生活了。
进了家门前的小巷子,吴娘子同娴娘、钱娘子、周娘子围了一圈人,当头的是吴娘子,讲的正起劲。
风吹着大柳树光秃秃的枝条,静突突的,像是坟上的旗子。
“大杰媳妇,听说了吗,那钱娘子大吵大闹被掌刑的人打肿了脸,就她一人被丢到金光门扫街呢,若慢点就要吃一鞭子!”
这便是吴娘子讨好人的方式了。
但,于春知道,有些秘密只能一辈子都是秘密。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都说她强硬,没想到见了宫里的人也这样,倒是可怜了她的孩子了。”
“正是呢,都说这鲁家被点眼了,多少事儿从钱娘子的事儿上出来的,王娘子被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扒着院门哭嚎,东西都是她在路上捡的。大家都说,若不是这事儿,上面没证据抓人呢!”
于春脊背上渗出汗珠来,“可是呢,我只当是上面大人的关系,怎么,竟是钱娘子被我们街巷的人报复了招致了这灭门之祸?”
“哪能呢!”吴婶子喜爱八卦自然深刻的知道八卦的威力,鲁家虽然被族灭,亲故还在,指不定还有那个私生子怀揣大笔的银钱等着为族人复仇,还有鲁家的女孩们,谁不说一把子水葱,指不定就入了那个大人物的眼。
“我倒还要感谢要不是钱娘子我挣不到钱买不到粮,指不定要被饿死了。大娘知道钱娘子的闺女卖到哪里了么,我不敢去看,若是有消息,倒是想送点粮食衣服,也算是同她娘相识一场。”
一旦有可能波及自己,自私的吴婶子自己在心里为于春开托。
“正是呢,虽然我们也是同钱娘子、王娘子吵吵闹闹的,但终究是同乡,谁能想到这摄政王真是手段过人,天爷一样说发怒就发怒,哎,我去打听一二,若有能帮衬的地方,自然是要拉扯一二。”
“哎,这鲁家的爷们也真是的,听说那金的银的堆山填海似的,还是贪心不够,放了逆胡进来,他们好狠的心!”从别处逃过来的周娘子是见过逆胡攻城的,自己家被毁了,自然同其他人不一样。
“好也罢,歹也吧,明儿咱一同去鲁五家里拾柴,今年粮还好,这柴火真难找!”
“可不,”周娘子去的远,知道的也多,“隔壁坊郑大善人家里两个争柴的打起来,他打断了他腿,他砸破他头,没了两条人命呢!”
“这操瘟的逆胡,好好的日子不知道过!”
吴婶子这话赢得了大家的共鸣。
日子难过,他们这些寻常人四处奔波仍旧活不下去。
“也不知道能挨到什么时候!”
“对了,春娘子,你婆婆带着大包小包的来了,,赶紧家去吧!还是你有福气,日子这样艰难,难为你婆婆还想着你!”
“正是呢,”于春心下一阵烦躁,看着吴婶子,转瞬有了主意,“婶子,你不是想要换鸡给你孙儿吗,我正愁没粮喂,你拿一升精米来我同你换,正巧我家里只有粗粮阿芳吃不惯呢!”
于春留的鸡都是母鸡,才一年多下蛋正毒,这时节虽然说细粮金贵,但粗粮惯饱,价值差别不大,往日喂成这样的鸡要一斗粮呢。
可不能叫她反悔了,一日一个鸡蛋可不差。
“你先走我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