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来,王弄璋、连洗玉、许见金,一个个苦口婆心,都劝她早点离开炼器堂。
关若霏幽幽叹了口气。她倒是有心想走,可该怎么办呢?论求人,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论送礼,她晃了晃自己的储物袋——穷得叮当响啊。
所以她不仅走不了,更要努力争取学习炼器的机会。
她加入虚白宗,为的是继续修炼的机缘,而非安逸的生活。绝不愿意蹉跎时光,在这里当个打杂跑腿的小仆从。
天边浮云渐渐散开,阳光照得窗纸亮白。关若霏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主峰讲经堂上早课。
她换上昨天领到的门派常服,素白里衣配雪青色道袍,将头发高高挽起,身份玉牌干脆挂着腰间,随着步伐一晃一晃。
纸鸢被高高抛起,展开身形悬于空中。她纵身翻上去,稳稳站定,操纵纸鸢疾驰而去。
清晨的凉风吹得人头脑清醒,纸鸢缓缓停在讲经堂前的空地。
主峰占地广阔,讲经堂位于山脚地势平缓处,与昨日那肃静威严的山腰广场并非一处。这里人气更加旺盛,许多人行色匆匆,奔赴中央的讲经堂。
那是一栋气派的回字形二层建筑,通体由某种看不出是何物的白色石材构筑。一层为外门弟子授课,二层为内门弟子授课。中间开阔的空地,漆黑的玄武石铺地,设了防护阵法,充作演武场。
四周是清幽雅致的竹林,清风拂过,竹林飒飒作响。唯独正门前留出一条宽阔大路。为表师道尊严,弟子无论内门、外门,都必须步行入内。
关若霏踏入一层大门,步入一间开阔的大厅。一道白玉石阶铺成登上二楼的路,许多常服衣袖上绣了银线的内门弟子,脚步匆匆地赶去。另一侧则是通往一楼的连廊。两个练气五层的年轻修士,搬了块书案,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
关若霏靠过去,神情有些犹豫。那两人顿时精神起来,连忙站起身,为她指路。
“师姐可是昨日新入门的白珩弟子?按修为您需要去四席听讲。从这边走,最后一间便是。”
关若霏缓缓走进回廊,按照那两人所说,推开第四席讲经室的门。里面极为宽敞。顶部镶嵌了散发洁白光辉的夜明珠,照得室内明亮。最前方摆了一方书案。后面是许多蒲团。
她来得较早,拣了后侧靠门的一个蒲团盘膝坐下,耐心等待上课。
卯时整,室内已经坐得整整齐齐,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下,一位筑基修士缓步踏进来,清咳一声,开始授课。
关若霏认真听了一会儿,发现......她听不懂。
抬头看了看身侧,诸多同门皆是正襟危坐,目光紧紧黏在那筑基修士身上,生怕自己错过一个音节。
看起来听得一头雾水的,只有她一个。
艰难地捱过一个时辰,趁着那位筑基师叔喝水休息的时候,关若霏借地利之便,悄悄从门后离开。
周围的练气弟子都在低头消化刚才的知识,没人注意她的动作。那筑基修士抬了抬眼皮,瞧了她一眼,又慢悠悠放了下去。
关若霏从四席离开,并没有感到气馁。
听不懂,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讲授的内容太过高深;要么是她缺少本应掌握的常识。
她从后往前走,来到第一间讲经室,悄悄从后面溜进去。
一席的场地更大,里面都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孩子,有的甚至尚未引气入体。关若霏混在里面,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
她才坐好,忽地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一转头,一个梳了两个发揪的小女孩,踮起脚凑到她身边,好奇地瞪圆了眼睛,奶声奶气道:“师姐,你也是来听夫子讲课的吗?”
她大概只有六岁,应该是刚入门,甚至还未引气入体,与寻常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关若霏动了动唇,正欲开口,身前另一个大一点的女孩,突然转过头,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师姐是来监督我们上课的,谁要是偷懒,就会被罚不能吃饭啦!”
关若霏:......
“没错,”她迅速改口道:“我就是来监督你们乖乖听讲的。”
那小女孩肉乎乎的脸蛋上浮现惊恐的神情,也不同她说话了,连忙小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乖乖坐好,偷偷瞟向她这里。
关若霏抿唇忍笑。
“诸位弟子,首次踏上修行之路,当知何谓功、法、艺,明白有哪些大道可走,方能按图索骥。
所谓功,便是修行的根基,共有三条,练气、炼体、炼神。
所谓练气,便是我们常做的引气入体,行周天、开静脉、筑道基,通过灵气施展各种神通。
而炼体,是另一种修行方法,需要打熬筋骨,淬炼血肉,乃至易筋洗髓,仅凭肉体的强悍,便可做到各种事情。
炼神之功,最为神秘晦涩,需要锤炼神识,凝聚魂力,当今修界已经少见其踪迹了。
这三者间,最为简单的便是练气,所以大家也都从引气开始修炼。而练气一道,又根据应用不同,分为四大法统。
道法,即为五行相生相克之法。依据自身灵根属性,运用五行灵气,演化千万种万千法术。
剑气,为攻伐之道。修者可于筑基期后,炼化一柄本命灵剑,修炼人剑合一之法。非心智纯粹,毅力超群之人不可修习。
此外还有服灵、和合两道,但都易生奸邪,尔等切记,绝不可踏上此等邪路。
至于艺,便是六艺......”
关若霏听得认真,偶尔抬眼,倏然瞥见那小姑娘,早已撑着脸颊,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一席的授课先生,是一位练气六层修士。修为不高,胜在口齿清晰,能将知识讲得通俗易懂。关若霏认真听了两个时辰的课,总算把修仙最基础的体系搞清楚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那授课先生忽地走下讲席,朝讲经室后方而来。
关若霏心中忽地腾起不妙的念头。她怎么感觉,对方是冲自己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