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海蹲在地上,此刻正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条真鲷的背鳍。
一方面是难得女儿肯陪自己出来散心,另一方面,看着这满护箱的大货,老头子心里的馋虫早就把五脏六腑都挠遍了。
作为资深钓鱼佬,看着别人狂拉,比自己空军还难受。
“爸,别摸了,再摸都要包浆了。”李沐月那双桃花眼在自家老爹和赖着不走的陈润东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定格在陈润东那张写满不甘的脸上。
“表哥,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要回去定比赛地点吗?这儿海风大,别吹坏了身子。”
陈润东脸皮抽搐了两下,目光盯着徐一鸣手里那把奔驰钥匙,脚下生了根。
“沐月,不是我不走。你也知道这地方偏,我的车被……输了,这荒郊野岭的,我怎么回?”
这理由找得冠冕堂皇,摆明了就是想赖在这,指不定还想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或者把车钥匙要回去。
徐一鸣把玩着沉甸甸的车钥匙,随手掏出手机晃了晃。
“这就不用大表哥操心了。咱们这虽然偏,但4G信号满格。”
他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屏幕亮给对方看。
“滴滴专车,也就十五分钟的事。我都帮你看了,这会儿刚好有辆空车在附近,不用谢。”
陈润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谁特么要坐滴滴!
老子开的是大G!
“行了行了。”李沐月根本不给陈润东反驳的机会,一把从徐一鸣手里夺过那根刚立大功的鱼竿,转手就塞进了李利海怀里。
“爸,我知道你手痒得不行。反正来都来了,这窝子里鱼肯定还没散,赶紧的,过两把瘾。”
李利海抱着鱼竿,那叫一个顺手,但他到底是老江湖,还顾忌着面子,扭头看向徐一鸣,有些迟疑。
“小徐啊,刚才那么大动静,这底下的鱼怕是早就惊了吧?”
徐一鸣不动声色地看向水下。
虽然刚才那番搏斗惊走了一部分鱼群,但那些贪吃的真鲷依然抵挡不住秘制窝料的诱惑,正围着石头缝里残留的碎屑疯狂啄食。
特别是那几条体型稍小的,正吃得欢实。
“叔叔您放心。”徐一鸣收回目光,“真鲷这东西贪嘴,刚才那是头鱼,底下的小弟还没吃饱呢。您这会儿下竿,正好捡漏。”
李利海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熟练地挂饵抛竿。
“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润东站在风中凌乱,看着他们几个其乐融融,自己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个,最后只能狠狠跺了跺脚,掏出手机咬牙切齿地开始叫车,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没了那个碍眼的家伙,礁石上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李利海到底是老手,控线、找底一气呵成。
只是他对这里的地形毕竟不熟,加上刚才看徐一鸣连拉大鱼,心里多少带了点轻视,警惕性也就没那么高。
“这是个藏鱼的好地……”
话音未落。
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地窜出,李利海手里的鱼竿瞬间被拉成了一张满弓,巨大的拉力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卧槽!”
一声毫无形象的国骂脱口而出。
湿滑的礁石本就难站,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巨力,鱼竿直接从他手里脱手飞出,插进了海里,眨眼间就被拖出去了好几米。
“我的竿!”
“别动!”
徐一鸣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李利海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随即反手抄起旁边备用的路亚竿。
他甚至没时间换线组,直接从配件盒里摸出一个巨大的铅头钩挂上,看都不看就甩了出去。
铅坠破空,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
在透视眼的加持下,水下那根正在快速下沉的鱼竿在他眼里清晰得毫发毕现。
就在鱼竿即将被拖入深水的瞬间,徐一鸣手腕一抖,那枚锋利的铅头钩直接住了落水鱼竿的导环。
“中了。”
徐一鸣低喝一声,双臂发力。
李利海站在旁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水深少说也有七八米,光线昏暗,浪涌又大,正常人能看见个鬼影就不错了,这小子居然盲钩中了?
“小徐,这……能行吗?看不清别硬拽,小心断线。”
“叔叔,您瞧好吧。”徐一鸣神色淡然,手上动作却极其稳健,一边收线一边调整角度,“这鱼贪吃,把竿拖走也没松口,还在上面挂着呢。”
随着渔轮的转动,那根落水的鱼竿慢慢浮出水面,被徐一鸣一把抄在手里。
他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湿漉漉的竿柄塞回还在发愣的李利海手中。
“接力!”
李利海下意识地握住竿把,那种沉甸甸、活生生的挣扎感顺着碳素杆身直透掌心。
真的还在!
而且力道十足!
“好小子!”李利海大喜过望,这一刻什么架子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摆开架势,开始了这一生中最刺激的一次遛鱼。
没了落水的意外,凭李利海的技术,对付这条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的鱼自然不在话下。
几分钟后,一条漂亮的真鲷翻着白肚皮被拉出了水面。
随着抄网入水,李利海看着网兜里那条足有六斤多重、通体绯红的大真鲷,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
“过瘾!太过瘾了!没想到这种近岸也能碰到这种货色!”
这一竿下去,算是彻底打开了李利海的任督二脉。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这片海域仿佛成了李利海的私人渔场。
徐一鸣在旁边时不时地指点两句方位,那是真指哪打哪。
“叔叔,往左偏两米,那有个回流湾。”
上鱼。
“前面那块暗礁后面,抛过去等五秒。”
又上鱼。
一条接着一条,最大的甚至冲到了八斤。李利海钓得满头大汗,却精神亢奋得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最后,这位向来低调、朋友圈只发养生文章的中年男人,破天荒地拍了一张满地鱼获的照片。
配文很简单:【偶遇宝地,小徐向导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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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海风渐凉,夕阳的余晖把海面染成了一片金红。
李沐月揉了揉平坦的小腹,有些无奈地看着还要挂饵的老爹。
“老头,差不多行了啊。鱼口都散了,再钓都要把海里的鱼绝户了。我饿了,赶紧上去吃饭。”
李利海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鱼竿,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满是鱼腥味的手。
“行行行,听闺女的。今天高兴,这顿饭我来做!让你们尝尝我当年的手艺。”
“别别别,叔叔您是客,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徐一鸣连忙摆手,一边利索地收拾渔具一边笑道,“而且早上去市场看到有好货,顺手买了点菜。您要是看得起,尝尝我的手艺。”
李沐月在旁边扑哧一笑,推了自家老爹一把。
“爸,你就别争了。徐大厨的手艺我可是尝过的。咱们今天就坐享其成。”
三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庄园的厨房。
徐一鸣系上围裙,整个人气质一变,如果不看那双因为常年握竿而有些粗糙的手,倒真像个专业厨师。
那条最大的真鲷被他拎上了案板。
刮鳞、去腮、开膛,刀光闪烁间,一条大鱼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么好的鱼,红烧可惜了。”徐一鸣手腕翻飞,片片薄如蝉翼的鱼生落在冰盘上,“做个一鱼三吃。鱼身刺身,鱼头鱼骨做汤,鱼腩部分香煎。”
李利海也没闲着,虽然被剥夺了主厨的权利,但还是乐呵呵地凑过来打下手,甚至主动揽过了剥蒜的活计。
厨房里烟火气升腾,香煎鱼腩的油脂滋滋作响,奶白色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鲜香四溢。
李利海看着徐一鸣熟练颠勺的背影,越看越顺眼。
这小伙子,沉得住气,有本事不张扬,关键是做饭还这么利索,配自家那个啥也不会的闺女,好像……还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