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奥术塔七层，最后的准备工作正在紧张进行。
阿尔德里奇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发光的符文上快速移动，调整着数百个参数。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这方寸之间。
瑟薇在为林烨做最后的装备检查。维度适应护甲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能量节点，每一道防护法阵都被反复测试。她手中的检测魔杖发出柔和的绿光，随着扫描移动，在护甲表面留下一道道短暂的光痕。
“生命维持系统正常。”
“能量缓冲层稳定。”
“法则适应模块在线……”
卡尔紧盯着星象监测屏幕。那上面显示着三颗星的实时位置——裁决之剑、时光沙漏、裂隙之眼。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预定的三角位置。屏幕角落的倒计时在跳动：00:14:33。
“角度偏差0.01度，在允许范围内。”卡尔的声音有些发紧，“活跃度继续上升，已经突破安全阈值百分之四百二十。”
雷克斯站在窗边，用一枚单筒魔法望远镜观察着奥术塔周围的情况。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王室卫队已经包围了学院外围。”他放下望远镜，“至少三百人，全部武装，配备了反魔法装备。保守派占据了主导地位，温和的一派人没出现，可能被控制住了。”
“国王陛下呢？”阿尔德里奇头也不回地问。
“仪仗队刚刚进入学院大门，国王亲自带队。”雷克斯深吸一口气，“看来他选择了保守派的方案。完全封闭裂缝，不惜一切代价。”
林烨站在实验区中央，穿着完整的护甲，感受着装备传来的微弱嗡鸣。意识锚定手环在手腕上微微发烫，那是它正在与他的精神频率同步的迹象。他的心跳平稳，呼吸均匀——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他已经学会了在高压下保持冷静。
“林烨。”阿尔德里奇突然转过头，“还有十分钟。如果你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我不会退出。”
“那么记住，”导师的声音异常严肃，“穿越的关键不是力量，不是速度，而是‘精确’。你必须精确控制每一步，精确到毫秒。早一秒或晚一秒，都可能让你迷失在维度间隙中。”
林烨点头。他在模拟环境中已经练习了上百次，每一个动作都刻进了肌肉记忆。
瑟薇走过来，将一个银色的小装置贴在林烨的护甲胸口：“这是紧急召回信标。如果你在那边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激活它，我们会尝试把你拉回来。但注意，它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而且需要两边同时启动传送阵。”
“也就是说，你们在这边也必须活着。”林烨看着她。
瑟薇勉强笑了笑：“我们会尽力的。”
卡尔从监测台前抬起头：“院长带着学院的导师们往这边来了。他们在塔下设置了防护结界，看起来是要阻止王室强行进入。”
“能挡多久？”雷克斯问。
“不知道。但院长是圣魔导师，如果他全力阻挡，王室卫队至少需要半小时才能突破。”
“半小时……够了。”阿尔德里奇看了眼倒计时：00:09:17。
塔外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奥术塔都轻微震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他们开始攻击结界了。”雷克斯回到窗边，“国王亲自出手，用的是王室传承圣器‘裁决之杖’。”
阿尔德里奇脸色一沉：“圣器的威力足以在十分钟内击破任何防护。我们时间更少了。”
他迅速调整控制台：“林烨，准备提前启动。我们必须在结界被突破前开始穿越程序。”
“可是三星连珠的时间还没到——”
“顾不了那么多了。”阿尔德里奇打断卡尔，“如果王室冲进来，一切都完了。现在启动，成功率还有百分之三十。如果等他们进来，成功率是零。”
林烨深吸一口气，走到法阵中心：“我准备好了。”
“启动第一序列！”阿尔德里奇下令。
瑟薇启动能量供应系统。奥术塔地下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地脉节点的魔力被抽取得如此猛烈，以至于塔身的符文都亮了起来。墙壁、地板、天花板，每一寸表面都浮现出发光的纹路。
“能量输入稳定，达到临界值百分之八十。”瑟薇报告。
“启动第二序列！”阿尔德里奇继续。
卡尔激活星象引导阵列。塔顶的水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在天空中与三颗星建立连接。星光被引导下来，注入法阵中心。
整个房间充满了炫目的光芒，空气在震动，发出刺耳的尖啸。林烨感到护甲在剧烈震动，能量冲击几乎要把他撕裂。他咬紧牙关，启动护甲的稳定系统。
“能量百分之百！星象连接完成！”卡尔大喊。
阿尔德里奇转向林烨，最后看了他一眼：“记住，无论看到什么，无论听到什么，不要停下。一直向前，直到抵达另一边。”
林烨点头。
“第三序列，启动！”
法阵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那不是单一的颜色，而是所有颜色混合在一起，又仿佛是透明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撕裂。在法阵中心，一个漩涡缓缓形成——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漩涡，而是空间的伤口，维度之间的裂口。
透过漩涡，林烨看到了另一边的景象：破碎的天空，燃烧的城市，还有……某种在废墟中移动的巨大阴影。
“坐标确认！”瑟薇盯着监测屏幕，“通道稳定，但窗口期只有——天哪，只有两分钟！比计算缩短了一半！”
“为什么？”雷克斯问。
“王室在从外部干扰！他们启动了反向封印阵，试图从外面封闭裂缝！”瑟薇的声音几乎是在尖叫，“通道在坍缩！”
林烨看向漩涡。果然，它的边缘开始闪烁、波动，像是随时会崩溃。
“没时间了！”阿尔德里奇吼道，“林烨，现在！”
林烨向前迈出一步。护甲全力运转，抵抗着通道入口的恐怖引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拉扯，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第二步。
漩涡更近了，他能清楚地看到另一边的细节：倒塌的高楼，断裂的高架桥，还有地面上奇怪的、发光的植物。空气中飘浮着灰烬和尘埃。
第三步，他踏入漩涡。
世界消失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尽的混沌和混乱的法则。林烨感到自己的存在在被分解，意识在涣散。
然后意识锚定手环启动了。一股稳定的脉冲注入他的大脑，帮助他维持核心记忆的稳定。
我是林烨。我要去地球。我要寻找答案。
这个念头像灯塔一样在混沌中指引方向。
他继续向前，虽然已经没有“前”的概念。在维度间隙中，方向本身都是需要定义的。
护甲的数据显示，他已经行进了百分之三十的距离。但时间感已经完全丧失，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一秒？一小时？一年？
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那光点迅速扩大，变成一个发光的通道出口。林烨加快速度——如果在这混沌中“速度”这个词还有意义的话。
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七十。
突然，通道剧烈震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方传来，试图把他拉回去。
是王室的反向封印阵！他们正在强行关闭通道！
林烨用尽全力向前冲。护甲的能量核心开始过载，发出尖锐的警报。数据显示，剩余能量只够维持三十秒。
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
通道出口近在咫尺，但也在迅速缩小。王室的力量太强了，他们正在赢得这场拉锯战。
“林烨！”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是阿尔德里奇，“我们这边撑不住了！王室的圣器威力太大，防护结界马上就要破了！”
“我快到出口了！”林烨在意识中回应。
“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在结界被破前切断连接，否则王室会通过通道追踪到你的坐标！”
“再给我十秒！”
通道出口已经缩小到只有一人大小，而且还在继续缩小。林烨拼尽全力，护甲的所有推进系统全开。
九、八、七——
奥术塔七层，结界终于破碎了。
国王手持裁决之杖，带领着王室卫队冲了进来。他看到法阵中的漩涡，看到正在消失的通道，脸色大变。
“阻止他！”国王举起法杖，一道金色的光芒射向漩涡。
“不！”阿尔德里奇扑向控制台，启动了最后的应急程序。
奥术塔的地脉节点超载运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整个塔身剧烈震动，墙壁出现裂缝，天花板开始崩塌。
但这股能量暂时挡住了国王的攻击。
漩涡中，林烨看到了出口——现在只有脸盆大小了。他收缩身体，护甲变形适应，像一支箭射向那个光点。
三、二、一——
他冲出了通道。
在穿越出口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在迅速关闭的通道缝隙中，他看到奥术塔七层正在崩塌，阿尔德里奇被倒塌的天花板掩埋，瑟薇在试图救他，卡尔被王室卫队抓住，雷克斯在战斗中倒下……
然后通道完全关闭了。
林烨重重摔在地上。
他躺了一会儿，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护甲的警报声。意识锚定手环已经停止工作——晶体中的能量耗尽了。护甲的能量核心也只剩下百分之三。
他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片废墟，曾经是城市，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像是永远处于黄昏。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腐烂的气味。远处有火光，更远处传来奇怪的、非人类的嚎叫。
他抬起手，看向手腕上的护甲显示屏。坐标数据在闪烁，然后稳定下来。
经度：116.3975
纬度：39.9075
这是……北京？故宫的坐标？
林烨望向四周。确实，虽然大部分建筑已经倒塌，但他能辨认出一些地标的轮廓——那里曾经是故宫的角楼，那里曾经是国家大剧院，那里曾经是……
他愣住了。
在他正前方，原本应该是天安门广场的地方，现在矗立着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结构。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金属，又像是生物组织，表面有脉动的血管状纹路，散发出暗淡的紫色光芒。它的形状在不断变化，但大体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或者说，一只张开的手。
从它的“花瓣”间，有一些东西在进进出出。林烨眯起眼睛，开启护甲的光学增强功能。
他看到了。
那些东西有人形的，有兽形的，有根本无法分类的形状。它们在地面上爬行、飞行、蠕动，像是在搜寻什么。
突然，其中一个“人形”的东西转过头，看向林烨的方向。
即使隔着几百米，林烨也能感觉到那东西的视线。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复眼，像昆虫一样，反射着诡异的光。
那东西发出一声尖啸，声音刺耳得让林烨头痛欲裂。然后它开始向这边移动，速度惊人。
其他东西也听到了召唤，纷纷转过头，朝林烨涌来。
护甲的威胁评估系统疯狂报警：“检测到高能量生命体……数量：十二……威胁等级：极高……建议立即撤离！”
林烨转身就跑。
他穿过废墟，跳过倒塌的墙体，躲避着地面上奇怪的、发光的藤蔓。那些东西在身后紧追不舍，它们的速度比他快，距离在迅速缩短。
护甲的能量只剩下百分之二了。一旦耗尽，他将失去所有防护，在这个充满未知威胁的世界里赤裸裸地暴露。
前方出现了一个地铁站的入口。站口半塌，但通道似乎还能通行。林烨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黑暗中，他听到上方传来追捕者的声音。它们停在了站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进来。
林烨打开护甲的照明系统——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前方几米。地铁通道里一片狼藉，轨道扭曲，车厢翻倒，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粘液和抓痕。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护甲的生物探测器显示，这下面有生命迹象，但很微弱。
走了大约一百米，前方出现了光亮。不是日光，而是某种人造光源——稳定的白色光线。
林烨加快脚步。通道尽头是一个加固过的安全门，门上有一个小观察窗。透过窗户，他能看到里面是一个避难所，有简易的床铺、储备物资，还有……人。
他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几个人影凑到门边，通过观察窗向外看。林烨能看到他们惊愕的表情。
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举着一把改装过的步枪对准他：“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林烨举起双手，护甲的面罩自动收起，露出他的脸：“我叫林烨。我从……另一个世界来。”
“另一个世界？”男人怀疑地打量着他，“说具体点。”
“通过一个空间裂缝来的。”林烨简短解释，“我在找一个求救信号的来源。地球联合政府紧急通信节点Alpha-7，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男人的表情变了。他放下枪，但依然警惕：“你收到了求救信号？”
“是的。信号内容是‘救命坐标’。”
避难所里的其他人围了过来。林烨数了数，大约有二十人，男女老少都有，看起来都营养不良，但眼神里有一种顽强的生命力。
“先把他带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人群分开，一位白发老妇人走了过来。她看起来七十多岁，穿着已经褪色的实验室白大褂，戴着厚厚的眼镜，但眼神锐利。
“我是陈教授，前中国科学院空间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员。”老妇人自我介绍，“你说你收到了求救信号？具体内容是什么？”
林烨详细描述了信号的特征：圆周率前七位，自然常数e，还有那四个汉字。
陈教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转向避难所里的其他人：“他说的是真的。只有我们知道那个信号的具体编码。”
她转向林烨：“孩子，你来晚了。Alpha-7节点在三个月前就停止发送信号了。因为……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人能发送信号了。”
“发生了什么？”林烨问。
陈教授叹了口气：“六个月前，太阳系边缘出现了一个‘裂缝’，就像你说的空间裂缝。从裂缝里涌出了那些东西——”她指向地铁站上方，“我们称之为‘吞噬者’。它们以能量为食，能够适应任何环境，繁殖速度惊人。”
她顿了顿：“联合国动用了所有武器：核弹、激光、粒子束……但只能暂时减缓它们的速度。三个月前，吞噬者占领了地球表面所有主要城市。幸存者要么逃到了地下，要么……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
“变成一部分？”
“吞噬者会吸收生命体，将生物质转化为自己的组织。”陈教授的声音颤抖，“它们不是杀死你，而是……把你变成它们。保留你的意识，让你永远困在自己的身体里，看着自己变成怪物。”
避难所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低着头，表情绝望。
“那求救信号……”
“是我们最后的尝试。”陈教授说，“我们向所有已知的空间薄弱点发送信号，希望有其他的世界能收到，希望能有……援军。”
她看着林烨：“但我们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更没想到，会是一个看起来像从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林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护甲，又看了看避难所里简陋的环境。确实，他在这里格格不入。
“我不是援军。”他诚实地说，“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可能……回不去了。”
陈教授愣住了。然后她笑了，那笑容里有无尽的苦涩：“所以，一个世界的最后希望，是另一个世界的一个迷路者？”
“看起来是的。”
突然，地铁通道上方传来巨响。是那些追捕者，它们决定进来了。
“关上门！”陈教授下令。
安全门被重重关上，加固门闩落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扇门挡不住那些东西。
“还有别的出口吗？”林烨问。
“有，但通到哪里不知道。”一个年轻人回答，“这个避难所是临时改造的，我们还没完全探索所有通道。”
林烨迅速思考。护甲的能量只剩百分之一，一旦耗尽，他将失去所有装备功能。意识锚定手环已经失效，紧急召回信标需要两边同时启动——而奥术塔那边的情况不明，阿尔德里奇他们可能已经……
不，不能想这些。他现在必须活下去，找到更多信息，找到可能存在的其他幸存者，找到……回家的方法。
“带我去看其他通道。”他说。
年轻人在前带路，林烨和陈教授跟在后面。避难所深处，确实有几条分支通道，都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何处。
护甲的探测器突然响起：“检测到微弱能量信号……方向：正东三百米……信号特征：与穿越装置匹配。”
林烨的心脏狂跳。与穿越装置匹配？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跨界设备？
“怎么了？”陈教授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我的装备检测到特殊信号。”林烨说，“可能……可能是我回家的希望。”
“那还等什么？”陈教授转身对其他人说，“收拾东西，我们跟林烨走。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赌一把。”
十分钟后，整个避难所的二十三人带着所有能携带的物资，跟随林烨进入了一条向东的通道。
护甲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能量读数在不断下降：0.9%...0.8%...0.7%...
后方传来撞击声。那些东西已经突破了安全门，进入了避难所。
“快走！”林烨催促。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前进。通道越来越窄，有的地方需要爬行通过。老人和孩子被青壮年搀扶着，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知道，停下就是死亡。
0.3%...0.2%...0.1%...
护甲的能量终于耗尽了。灯光熄灭，显示屏变黑，所有辅助系统停止工作。林烨只能靠着护甲自带的夜视功能勉强看清前方——那是一种被动光学增强，不需要能量，但效果有限。
但他还能感觉到那个信号。不是通过护甲，而是通过某种更深层的感知——边界行者的本能。
“这边。”他带领队伍转向一个岔路口。
又前进了大约一百米，前方出现了光亮。不是人造光，而是某种……生物荧光。墙壁上生长着发光的苔藓，蓝绿色的光芒照亮了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
空间中央，是一个让林烨呼吸停止的景象。
那里躺着一艘飞船——不完全是飞船，更像是某种实验性的载具。它的外形流畅，表面覆盖着已经失去光泽的金属装甲，一侧有明显的破损。
但最让林烨震惊的是，飞船表面有一个标志：地球联合政府空间探索局的徽章，下面有一行小字：
“维度跳跃实验船——普罗米修斯号”
在飞船旁边，还有一个东西。
一个完好的、正在运行的、发出稳定蓝光的——
界门装置。
和奥术塔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型号看起来更先进。
陈教授走到装置前，难以置信地抚摸着它的表面：“这是……五年前失踪的普罗米修斯号。官方说实验失败，飞船在维度跳跃中解体了。原来它在这里……”
林烨走向界门装置。控制面板上的文字是汉字和英文双语，操作界面看起来很熟悉——与他从矿场找到的金属碎片上的纹路有相似之处。
他按下一个按钮。
控制面板亮了起来。一个合成的女性声音响起：
“维度跳跃系统启动。检测到外部能量供应不足，无法启动完整跳跃程序。备用方案：建立临时通信链路。是否继续？”
“继续。”林烨说。
“正在扫描可用频率……锁定目标：编号D-7世界，别称‘奥术世界’。建立连接需要授权密钥。请提供授权。”
林烨愣住了。授权密钥？他哪有什么——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他取出那个金属装置——拼凑完整的二十面体核心。黑色晶体还在脉动。
他将装置贴近控制面板。
“检测到高级授权密匙……验证通过。正在建立连接……”
装置上的晶体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光芒注入界门装置。装置开始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在装置中心，一个微小的漩涡开始形成，逐渐扩大。
漩涡中出现了模糊的影像：一个房间，几个人影……
影像越来越清晰。
林烨看到了阿尔德里奇——他还活着，虽然满脸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瑟薇在他身边，正在为他包扎。卡尔被绑在椅子上，但看起来没有受伤。雷克斯……雷克斯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他们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看起来像是牢房。
“导师！”林烨喊道。
漩涡中的阿尔德里奇猛地抬起头，看向虚空，仿佛能透过维度看到他。
“林烨？是你吗？”
“是我！你们怎么样？”
“还活着，但被王室关押了。”阿尔德里奇苦笑，“国王认为我们试图打开入侵通道，是叛国罪。三天后公开审判，大概率是死刑。”
林烨感到一阵寒意。
“听着，”阿尔德里奇压低声音，“你那边怎么样？地球的情况？”
“很糟。地表被一种叫‘吞噬者’的东西占领了。幸存者躲在地下，数量不明，但应该不多。”
“吞噬者……能描述一下吗？”
林烨快速描述了那些东西的外形和行为特征。
阿尔德里奇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林烨，你听我说。根据古代奥术文献，那些东西不是自然生物。它们是‘维度寄生虫’，以世界的能量本源为食。一旦一个世界被它们感染，最终会变成……”
他顿了顿：“变成能量农场。所有生命被吸收，所有能量被榨取，直到世界变成一具空壳。”
避难所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些话，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有办法对付它们吗？”林烨问。
“理论上，需要两个世界合作。”阿尔德里奇说，“吞噬者适应性强，但有一个弱点：它们无法同时适应两个完全不同的法则体系。如果能用奥术世界和地球世界的法则同时攻击，可能会有效。”
“但你们被关押了，怎么合作？”
“我们会想办法。”阿尔德里奇的眼神坚定起来，“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在一个地下避难所，发现了地球的界门装置。但能量不足，只能建立通信，无法进行物质传送。”
“保持通信畅通。我们会尽快找到方法联络你。记住，不要暴露自己的位置，不要尝试单独对抗那些东西。活着，等我们。”
通信开始不稳定，漩涡在波动、闪烁。
“能量在衰减。”界门装置的合成声音报告，“连接将在三十秒后中断。”
“林烨，”阿尔德里奇最后说，“如果三天后我们没有联系你……就当我们失败了。你要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不，我会——”
通信中断了。漩涡消失，界门装置的光芒暗淡下来，只剩下微弱的能量读数。
地下空间里一片寂静。
陈教授第一个打破沉默：“所以……我们还有希望？”
“有。”林烨握紧拳头，“但我们必须先活下去。”
远处，通道里传来爬行的声音。那些东西，追来了。
护甲已经失效，武器只有避难者们简陋的***支。二十三个人，面对未知数量的敌人。
林烨看向界门装置。能量读数显示，如果再有一次高能量输入，也许能启动短距离传送，或者至少能再次建立通信。
但他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发光的苔藓。那些苔藓吸收地热和辐射生长，产生生物荧光。如果能转化这种生物能……
“陈教授，”他说，“你们这里有懂能源工程的人吗？”
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举起手：“我以前是核电站工程师。”
“好。”林烨指向那些苔藓，“我要你设计一个装置，把这些生物能转化为界门装置可用的能量。能做到吗？”
工程师观察了一会儿苔藓：“理论上可以，但需要材料，需要时间，还需要……不被那些东西打扰的时间。”
林烨转向其他人：“那就争取时间。”
他拿起地上的一根钢管，掂了掂重量。
通道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另一个世界，他留下了朋友和导师。
这个世界，他面对的是毁灭和怪物。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战斗。
因为现在，他是两个世界之间唯一的桥梁。
而桥梁，从不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