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那些还没走的村民,听见王强这话,一个个也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王强,那眼神里头除了佩服,更多了一份深深的敬重。
这年头,能带着大伙儿发财的人不少,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些最苦最难的人,那是真的仁义!
“好!好小子!”
张大海眼圈红了,他重重地拍了拍王强的肩膀,“我张大海替那些老人孩子,给你鞠躬了!”
说着,他就要弯腰。
王强赶紧一把扶住:“哎呦镇长,这可使不得!您是父母官,俺这就是尽点本分!”
这一举动,直接把王强在江北镇的声望,给推到了顶峰。
从今往后,谁提起王强,那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那是咱们江北镇的仁义大哥!”
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只见一辆装饰得挺讲究的马车,嘚嘚地跑了过来,车没停稳,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姑娘就跳了下来。
是陈雪。
她怀里抱着个长长的红布包,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王强跟前。
“王强哥!”
“陈雪妹子?你咋来了?这么冷的天。”王强有点意外。
“我爷爷让我来的。”
陈雪把脸上的乱发往耳后一别,把那个红布包递给了王强,“爷爷说,他今天身子骨有点乏,就不来凑热闹了,但他听说了这儿的事,高兴得中午多喝了两盅酒。”
“这是他老人家亲手写的对联,让我一定要交给你,他说,这副对联,只有你配贴在门上!”
王强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接过那个红布包。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那是两张洒金的大红纸,上面写着两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墨迹看着还挺新。
“龙腾冰雪兆丰年”
“鱼跃龙门福满天”
横批:“年年有余”
“好字!真是好字!”
虽然王强不太懂书法,但这字写得苍劲有力,透着股子喜庆和霸气,看着就让人心里头舒坦。
“替俺谢谢老爷子!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墨宝啊!回去俺就把它贴在大门上,让全村人都沾沾喜气!”
王强把对联收好,心里头更是热乎乎的。
有了陈老爷子这副对联,那就是有了金字招牌。
在这江北镇,他王强的脚跟,算是彻底站稳了。
等到最后一辆拉鱼的马车吱呀吱呀地走了,这热闹了一整天的老鳖湾,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
天彻底黑透了。
冰面上,只剩下些零星的火堆还在燃烧,偶尔爆出一个火星子,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还有遗落的鱼鳞,在火光下闪着点点银光,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一样。
王强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空了的大油桶上。
累。
真他娘的累。
这股子累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刚才那股子兴奋劲儿一过,浑身的肌肉都像是被醋泡过了一样,酸得抬不起胳膊。
嗓子也哑了,那是喊破了音,现在一咽唾沫都生疼。
可他心里头,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看着那空荡荡的冰面,脑子里回放着刚才那人山人海,鱼跃龙门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就咧开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日子。
不是为了自个儿吃饱穿暖,而是能带着这一方水土的人,活出个人样来。
“强子,回家吧。”
苏婉不知道啥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王强那件皮夹克,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嗯,回家。”
王强伸出手,让苏婉拉了他一把,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几个村长人讲究,虽然人走了,但特意把那辆最大的爬犁,还有那匹马给留下了。
爬犁上,还留着百十来斤最好的鱼,那是王强自个儿的份。
王强把苏婉扶上爬犁,让她坐在那堆鱼中间铺着的厚棉被上,自个儿则坐在前头赶车。
“驾!”
骏马打了个响鼻,迈开蹄子,拉着爬犁,慢慢悠悠地走上了回村的路。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
清冷的月光洒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把这世界照得跟水晶宫似的,亮堂堂,静悄悄。
爬犁在雪地上滑行,发出沙沙的声响,很有节奏,听着听着就让人想睡觉。
走了一半,到了一个高坡上。
王强忽然一勒缰绳:“吁——”
骡子停下了。
“咋了强子?”苏婉在后头问,以为出了啥事。
王强没说话,他跳下爬犁,转身走到苏婉身边,伸出手:“嫂子,下来瞅瞅。”
苏婉疑惑地搭着他的手,跳了下来。
王强拉着她的手,走到了路边的高岗上。
从这儿往回看,正好能看见刚才那个老鳖湾的全貌。
虽然人已经散了,但冰面上那些还没熄灭的篝火连成了一片,就像是一条蜿蜒的火龙,盘踞在那白色的江面上。
“嫂子,你看。”
王强指着那片还在冒着热气的冰面,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小骄傲。
“这就是咱们今天打下的江山。”
苏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着那片宽阔的冰面,看着那远处隐约可见的村庄灯火,心里头也是一阵激荡。
她紧紧地握着王强的手,感受着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强子,咱们真的做到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
王强转过身看着苏婉,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满天的星光,还有他王强的影子。
“嫂子,你信不信,明年,咱们能干得比这还大!”
“到时候,咱们弄个专门的捕鱼队,买大卡车,把这鱼卖到省城去,卖到京城去!”
“让全国的人,都尝尝咱们江北镇的鱼!”
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
苏婉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伸出手,帮他把帽子上的雪拍掉,又帮他把皮夹克的领子竖起来。
“信,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她顿了顿,忽然眨了眨眼,带着点调皮地说道:“不过啊,我的大鱼把头,这全中国的事儿咱先放放。”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不是该想想,回家咋把这身鱼腥味儿给洗下去?”
“嗯?”
王强一愣,随即抬起胳膊闻了闻自个儿的袖子。
“嚯!还真是!这一身腥味儿,都快赶上咸鱼铺子了!”
他嘿嘿一笑,那股子不正经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突然凑近苏婉,故意把那带着鱼腥味的袖子往苏婉鼻子上蹭:“来来来,让嫂子闻闻,这可是钱的味道!这是富贵的味道!”
“哎呀!臭死了!你快拿开!”
苏婉嫌弃地推他,一边躲一边笑,“你离我远点!熏得我都快晕了!”
“晕了正好!晕了俺就给你扛回去!做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