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的强迫症,在看到赵振那个塞得满满当当、拉链都快崩开的背包时,彻底爆发了。
背包里,皱巴巴的T恤和几本简历胡乱纠缠。
江辞无法忍受。
他上前一步,在赵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夺过了那个背包。
“辞哥你干嘛……”
赵振的话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眼睁睁看着江辞将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了地毯上。
下一秒,江辞的双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T恤,按照颜色深浅被利落对折,卷成一个个紧实的圆筒。
简历,按投递的公司首字母排序,用一个燕尾夹“咔哒”一声固定。
充电线、耳机,被完美地盘绕成圈,用小魔术贴捆扎得整整齐齐。
甚至连赵振塞在最里面的那半包没吃完的薯片,都被他用一个夹子重新封好了口。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江辞将它们按照取用频率和物品重量,分层放回背包。
当他拉上拉链的那一刻,整个背包的形态都变得挺括利落。
赵振和陈默彻底看傻了。
赵振的嘴巴张了张,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辞哥,你……你啥时候报的家政速成班?”
江辞把背包扔回给他,语气淡漠。
“一个顶级的潜伏者,他的行李永远处于战备状态。”
“这是肌肉记忆。”
次日清晨,三人抵达星火传媒。
江辞走在最前面。
一路上,他顺手扶正了前台一盆歪掉的绿萝。
将公告栏上一张贴歪了的海报重新抚平。
他那副样子,不像个来公司的艺人,更像个来排查安全隐患的处女座安保主管。
推开林晚办公室的门。
林晚的办公桌上,文件、剧本、各种报告堆积如山。
江辞的视线扫过那片狼藉,体内那股难以压制的整理欲,再次汹涌翻腾。
他一边走向办公桌,一边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晚姐,我们今天下午就动身去横店,王副导已经把剧组的酒店地址发过来了。”
林晚正埋头在一份数据报表里,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就在她这声回应的工夫,江辞已经走到了桌前。
他的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左手拿起一叠合同,按签订日期先后顺序码放整齐。
右手将散落的笔一支支收进笔筒,所有笔尖全部朝下。
散页的剧本被他按照页码重新整理,用夹子“啪”地夹好。
喝了一半的咖啡杯被他挪到桌角,远远离开了所有纸质文件。
他的动作快而不乱,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韵律感。
林晚终于从报表中抬起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的办公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秩序。
她愣住了。
“江辞,你……”
林晚想问“你他妈想干嘛”,但话到嘴边,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咽了回去。
短短几分钟,那张乱得像被土匪洗劫过的桌子,变得比新买的还要整齐。
所有文件都按照大小、颜色、重要程度分门别类,码放得如同等待检阅的方阵。
林晚惊恐地看着江辞,看一个被外星人附体的陌生人。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疯了?”
江辞将最后一支笔精准地放进笔筒,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平静地解释:“沈清源是一个对环境有绝对掌控欲的人,任何失序都会让他感到不安。我只是在提前适应他的习惯。”
林晚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办公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他妈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简直是田螺姑娘成精了!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这次去横店,情况特殊。”
林晚的表情严肃起来,
“现在外面什么舆论环境,你比我清楚。侯导把宝押在你身上,公司也一样。”
“这部戏,不仅代表你个人,也代表我们对外面那些声音的态度。”
江辞郑重地点了点头。
下午,三人抵达横店。
刚下飞机,就感受到与京都截然不同的空气。
因为那条国际新闻的发酵,整个横店影视城都陷入了一种亢奋的状态。
一些抗战题材的剧组紧急上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硝烟味。
走出机场,江辞一眼就看到了来接他们的人。
不是常见的商务保姆车。
一辆黑色的、颇具年代感的老式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靠在车门上,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两颗核桃。
看到他们出来,那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拉开了后车门。
这代入感,从接机就开始了。
车子驶入一家被剧组整个包下的酒店。
江辞拿着房卡,带着两个“恶人”室友走向自己的房间。
刷卡,开门。
他进房间的第一件事,不是放下行李休息。
而是像一个真正的特工,开始检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门锁和猫眼,然后是窗户的插销。
他的动作很细致,几乎是在用指腹感受每一寸金属和玻璃的质感。
这其实是“收纳整理大师”技能带来的被动效果——对环境细微变化的极度敏感。
他走到床边,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台灯。
灯罩的接缝处,似乎有一丝极其不自然的凸起。
江辞伸出手,指尖在灯罩内侧轻轻一摸。
一个坚硬的、小小的物体,触感冰凉。
他心里“咯噔”一下。
窃听器?
剧组这么狠?为了让他们入戏,直接上这种专业手段?
他的肾上腺素飙升,一种被监视的巨大危机感将他包裹。
他小心用两根手指将那个东西从灯罩的夹缝里捏了出来。
拿到眼前一看。
是一个白色的、造型圆润的……单只蓝牙耳机。
上面还沾着点灰尘,明显是上一任住客遗落的。
江辞:“……”
他那刚刚酝酿起来的,阴鸷狠辣、随时准备反杀的特工气场,卡壳。
而他没有察觉,隔壁阳台的阴影里,一个身穿墨绿色丝绒旗袍的女人,正悄无声息地举着手机。
镜头,精准地框住了他被光影割裂的背影。
女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红唇轻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沈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