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阁，顶层密室。
气氛有点尴尬。天衍神君亲自煮茶，动作优雅，但眼神总忍不住往莫小白胸前瞟——那儿挂着块温润白玉，看着普通，可刚才就是这玩意儿，把接近元婴巅峰的鬼将给“说”没了。
莫小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嗯，好茶，灵气足，就是心里有点虚。他也不知道该说啥，难道开口就问：“老头，你知道诸天万界轮回监察网络不？”
最终还是天衍神君打破了沉默。他放下茶壶，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莫小白：“莫小友……不，莫真君。你那枚玉坠，可是……‘监察令’？”
噗！莫小白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还真知道？！
“阁主认得此物？”他放下茶杯，试探道。
“认得，也不完全认得。”天衍神君苦笑，“老夫执掌天机阁，阅览古籍无数，曾在某卷极其古老、甚至无法确定年代的残破玉简中，见过类似描述。言及天地有网，监察诸天轮回，持‘令’者，可代天行罚，维系平衡。但那玉简残缺太甚，语焉不详，只当是上古先民的臆想或神话。没想到……今日竟亲眼得见。”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今日真君动用此令，引动此界本源，言出法随，驱逐鬼将……可是……得了那‘监察网络’的认可？”
得，看来不用自己解释了，人家都猜得八九不离十。莫小白点点头，也没隐瞒（主要是瞒不住），将玉坠突然激活、获得临时权限、以及脑海中多出的那些零碎信息，简单说了一遍，略去了“临时工”、“丙级”、“万分之零点一本源”这些听起来有点丢份的细节。
饶是如此，天衍神君听完，也是半晌无语，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神放空，显然在消化这爆炸性的信息。
“诸天万界……轮回监察……节点……管理员……”他喃喃自语，最后长叹一声，看向莫小白的神情，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还有一丝庆幸？“难怪……难怪你能催动轮回盘碎片至此等地步。原来，你已半只脚踏入了那等传说中的层次。流云界能得你庇护，实乃幸事。”
莫小白赶紧摆手：“阁主言重了，我就是个临时……呃，机缘巧合罢了。这玩意儿限制多，用起来还烧脑子，不一定靠谱。” 他指了指脑袋，现在还一阵阵抽痛呢。
“即便只是临时，也已非同小可。”天衍神君正色道，“今日若无此令，天机城必破，流云界危矣。此恩，老夫与天机阁，铭记于心。”
莫小白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阁主，关于这‘监察网络’，还有这‘节点’，您可知晓更多？天机城为何会成为节点？这‘周天星辰轮回大阵’，莫非也与那网络有关？”
天衍神君沉吟道：“此事，老夫也所知有限。不过，结合古籍与今日所见，倒可推测一二。我天机阁传承的‘周天星辰轮回大阵’，据开派祖师所言，乃得自一处上古遗迹，并非完全自创。祖师曾言，此阵暗合天机，可接引星力，稳固一界，更深层妙用，非当时所能尽知。如今看来，此阵或许本就是那‘监察网络’设置在流云界‘节点’的基础防护阵法之一。至于天机城为何被选为节点……或许因此地乃流云界灵脉交汇、空间相对稳固之处，亦或许，与上古某些隐秘有关。”
他看向莫小白：“你既得‘监察令’认可，或可尝试以此令，沟通大阵更深层核心，或能知晓更多。不过，务必小心。涉及那等存在，恐有莫测之险。”
莫小白点头。他也有此意。刚才动用权限时，他就隐约感觉到，大阵深处，似乎还沉睡着某种更庞大、更精密的“结构”，与“监察令”有着更深联系。
“另外，”天衍神君神色一肃，“鬼将虽除，玄阴教未灭，幽冥井危机未解。葬龙渊血祭计划虽被我们提前引爆，但难保他们没有备用方案。而且，经此一役，玄阴教必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身怀轮回盘碎片，又得了这……监察令，已成众矢之的。今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我明白。”莫小白点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他懂。以前是金丹，现在是元婴，还挂了个听起来很唬人的“临时管理员”，盯着他的人只会更多，更狠。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天衍神君问。
“先稳固修为，这次突破仓促，又透支过度，需要时间调养。然后，尝试探索大阵核心，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幽冥井真正入口，以及加固封印的线索。当然，救出的孙长老他们也需要安置。”莫小白道，“另外，剑无痕真君、静溪真君他们外出清剿，不知情况如何，需尽快联系。”
“剑师弟他们那边，老夫已派人传讯，将天机城之事告知，他们不日即回。孙长老等人，可暂且留在天机城，老夫会妥善安排，保他们无虞。”天衍神君道，“你便在此地闭关，观星台密室，乃大阵核心之一，灵气最为充沛，也最安全。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多谢阁主。”
接下来的日子，天机城开始了艰难的重建。废墟要清理，伤员要救治，人心要安抚，内鬼要肃清（赵无极、铁面虽然倒了，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天衍神君忙得脚不沾地。
莫小白则一头扎进了观星台下的核心密室，开始闭关。
说是闭关，其实也没闲着。一边运转功法，吸收海量灵气，滋养那刚刚成形、还有些“营养不良”的七色轮回元婴，修复透支的神魂。一边分出一缕心神，尝试以“监察令”为媒介，沟通、探索“周天星辰轮回大阵”更深层的奥秘。
过程很慢，也很费神。那大阵深处，仿佛有无数的“锁”和“门”，以他目前“丙级临时管理员”的权限，只能勉强推开最外面、最无关紧要的几扇，看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比如，他确认了天衍神君的猜测。“周天星辰轮回大阵”确实是“轮回监察网络”设置在流云界节点的“基础防护与监测系统”的一部分，主要功能是稳定节点空间、监测能量异常、记录基础信息，并作为“监察令”持有者调动节点力量的媒介。其设计理念和部分核心技术，远超流云界现有的阵法水平。
他还“看”到，在流云界的历史上，这个节点似乎并非一直沉寂。在遥远的过去，曾有过数次短暂的、轻微的“活动”记录，但都因为能量不足或权限不够，无法读取具体内容。最近的一次异常记录，指向了数千年前，似乎与一次波及甚广的“天外灾劫”有关，但记录同样残缺。
“看来，这网络在流云界，也‘睡’了很久了。”莫小白暗忖。是因为灵气衰退？还是因为“管理员”缺失？或者，是更高层面的原因？
除了探索大阵，他也开始梳理脑海中，那随着“监察令”激活而涌入的、关于“诸天万界·轮回监察网络”的基础常识。
信息依旧零碎，但拼凑起来，足以让他心神震撼。
这网络，似乎是一个横跨无尽时空、监管着难以计数世界（位面）轮回运转的庞然大物。其存在目的，是维护某种“大轮回”的平衡，防止某些世界因内部或外部原因，导致轮回崩溃、法则紊乱，从而引发连锁灾难。有点像……诸天万界的“维和部队”兼“系统管理员”？
网络由无数“节点”构成，每个节点通常位于一个世界的核心或关键位置。节点有“守护者”或“管理员”，负责日常维护、监测、处理小规模异常。遇到无法处理的重大危机，可以向上级节点或总部求援。
管理员有等级，从最低的“丁”级（处理单一星球或小型位面琐事），到“丙”、“乙”、“甲”，乃至传说中的更高权限。每个等级对应的权柄和可调动的资源天差地别。像他这种“丙级临时”，大概就相当于某个偏远乡镇派出所的“临时协警”，还是没编制、没保障、随时可能被辞退的那种。
“临时工……还是最底层的临时工……”莫小白有点蛋疼。不过转念一想，临时工也是工，好歹有身“皮”，关键时刻能唬人，还能调动一点本土资源，总比没有强。
他还了解到，使用“监察令”权限，尤其是进行“规则干涉”这类高级操作，需要消耗一种叫做“监察功德”或者“网络贡献点”的东西。他这次驱逐鬼将，属于“节点防卫”和“清除入侵者”，是本职工作，非但没有消耗，反而可能因为表现出色，获得了一点微薄的“基础评价加分”？但具体多少，怎么查，他没权限知道。
而如果他滥用权限，比如用“规则偏转”去偷看师姐洗澡（呸，想什么呢），或者用“本源加持”去帮人打架斗殴，一旦被网络监测到，轻则扣功德、收权限，重则“天罚”伺候，甚至被直接从“员工名单”上抹掉，连带所在世界都可能受牵连。
“规矩还挺多……”莫小白咂咂嘴，感觉这“临时工”也不好当。
闭关第十天，他的修为基本稳固在元婴初期，虽然距离初期巅峰还有距离，但也不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虚弱状态。神魂的创伤在轮回之力和丹药的滋养下，也好了大半。对“监察令”的基础功能和大阵的浅层探索，也告一段落。
是时候出去走走了。有些事，需要处理。有些人，需要见见。
他推开密室石门，走了出去。外面阳光正好，洒在重建中的天机城上，虽然依旧能看到不少废墟和焦痕，但已多了许多忙碌的身影和希望的气息。
刚走到观星台广场，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大嗓门：
“宗主！你出关啦！想死我了！”
只见王炎那家伙，生龙活虎地跑了过来，身上还缠着绷带，但精神头十足，后面跟着孙长老、冷锋、林雪、韩菱、李默等人，个个气色都不错，看来恢复得挺好。
“宗主！”众人围上来，脸上都带着激动和如释重负的笑容。鬼门关前走一遭，又看到自家宗主大发神威（虽然看不懂），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格外深刻。
“都没事就好。”莫小白笑着挨个拍了拍肩膀，心里也踏实不少。
“宗主，你可算出来了。”孙长老道，“剑无痕真君、静溪真君、雷万钧庄主他们，昨天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消息。阁主说，等你出关，一起去议事厅详谈。”
哦？老剑他们回来了？还带了消息？
莫小白点点头：“走，去看看。”
他有预感，剑无痕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流云界的风雨，远未停歇。而他这个新鲜出炉的“临时工”，恐怕很快就要迎来新的“工作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