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其公司一楼会议室里,鬣狗正和默尔做最后的部署。
“卡玛鲁和长老们应该快到了。”
默尔看着手表,声音里压抑着兴奋,“仪式八点开始,结束后就是正式的权力交接……”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
两人几乎同时跳起来。
鬣狗反应更快,他一把推开会议室门,冲向走廊。
楼梯拐角处,两名缠着绷带的“伤兵”正在朝楼外射击,子弹打在墙壁上,碎石飞溅。
“妈的!”鬣狗骂了一句,抬手就是两枪。
他的枪法极准。
第一枪打中一名战士的胸口,第二枪爆头。
两个桑科拉战士倒在血泊中,但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拖延了这宝贵的十几秒。
默尔跟了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和染血的绷带,脸色煞白:“他们……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后门,肯定是后门!”鬣狗吼道,“去二楼!”
他带着冲上来的手下往楼梯冲去。
而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爆炸声——轰!轰!轰!
三声巨响几乎连成一片。
无人机投下的小型炸弹在阿卡其公司前院炸开,火光冲天,弹片四射。
正在布置宴会场地的人员尖叫着四散奔逃,院子里一片混乱。
“调虎离山!”
鬣狗瞬间明白了。
他脚步不停,反而加速冲上二楼。
走廊里,关押人质的房间门紧闭着。
鬣狗没有贸然冲进去——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门后肯定有枪口等着。
他示意手下散开,然后朝房门扣动扳机。
枪声大作。
木门被打得千疮百孔,碎屑纷飞。
房间里也传来还击的枪声,子弹从门上的破洞射 出来,在走廊墙壁上凿出一排弹孔。
鬣狗朝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掏出一颗手雷,拔掉保险销,从破洞扔进房间。
“手雷!”房间里有人大喊。
下一秒,爆炸的闷响传来。冲击波将破损的房门彻底掀飞,硝烟从房间里涌出。
鬣狗等了五秒,才带头冲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
家具被炸得支离破碎,墙壁上溅满血迹。
五名桑科拉战士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伊萨靠在墙角,胸口被弹片撕开一个大洞,眼睛还睁着,但瞳孔已经涣散。他手里还握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
窗户敞开着,护栏被剪断,绳索垂在窗外。
人质跑了。
鬣狗冲到窗边,朝下望去。夜色中,几个人影正朝医院方向狂奔,已经跑出百米开外。
“追!”他吼道,“去医院!把人抢回来!”
但他刚转身,就听见整座城市四面八方传来的枪炮声。
那不是零星的交火,而是有组织的全面进攻——东面有机枪的嘶吼,西面有***的呼啸,南面北面同时响起冲锋的喊杀声。
金萨城的夜空被火光映红,枪声如暴风雨般席卷每一个角落。
指挥点的越野车里,陈锋看着屏幕上全面开花的战场态势,按下了通讯键:“所有人,总攻开始。王猛,佯攻变主攻,你主攻阿卡其公司,不惜代价打进去。其他人按预定计划,分割包围,全歼叛军。”
他顿了顿,补充道:“天使,人质安全了吗?”
“安全了,正在医院。”耳机里传来天使急促的声音,“但有鬣狗的人在医院外正在围攻。”
“坚持住,支援马上到。”
陈锋结束通话,转向卡玛鲁:“你的家人已经救出来了,在医院。我们现在去接应。”
卡玛鲁老泪纵横。
这位坚强的酋长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颤抖。
但只过了几秒,他就擦干眼泪,挺直脊背:“走。还有叛军要清剿。”
当他们带着一队精锐战士冲向医院时,金萨城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桑科拉战士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进城区。
原来,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人马由卡利姆带领镇守铁砧堡,其余人马全调回来了。
他们训练有素,战术明确——先用重火力压制,再由小队穿插分割,最后逐个清除抵抗点。
王猛带领的主力直扑阿卡其公司,****像雨点般砸在院子里,将鬣狗布置的防御工事炸得七零八落。
默尔在混乱中试图逃跑。
他刚冲出后门,就被流弹击中大腿,惨叫着倒在地上。两名桑科拉战士冲上来,缴了他的枪,将他拖到一边。
“鬣狗呢?”王猛踩住默尔的胸口,枪口顶着他的额头。
“不……不知道……”默尔疼得冷汗直流,“可能还在楼里,可能跑了……”
王猛抬头看向主楼。
二楼还有零星的枪声,有人还在抵抗。但鬣狗这种老狐狸,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猜对了。
就在桑科拉战士冲进阿卡其公司主楼时,鬣狗已经不在二楼。他带着三名心腹,从另一侧的消防梯爬下去,钻进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皮卡车。
引擎咆哮,皮卡车冲出后巷,朝城东方向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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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卡玛鲁终于见到了家人。
妻子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三个孩子围上来,紧紧抱住父亲的腿。
这一刻,什么酋长之位,什么权力斗争,都不重要了。
卡玛鲁跪在地上,将家人搂在怀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但他很快恢复清醒。
这位老酋长站起身,擦干眼泪,转向陈锋:“陈先生,务必全歼叛军,不可再生事端。尤其是鬣狗——如果让他跑了,后患无穷。”
陈锋点点头。
他一直在关注无人机的追踪画面——那辆皮卡车正朝城东山区狂飙,已经驶出城区。
“我去追。”陈锋说,“这里交给你和天使。”
他跳上一辆武装皮卡,油门踩到底,沿着公路向东追去。
耳机里传来无人机操控手的声音:“目标已驶入山区,拐进一条小道。道路狭窄,车辆难行。”
“继续跟踪,给我实时位置。”
夜色中的山路崎岖难行。
陈锋的车灯在黑暗中切开一道光柱,照亮前方坑洼的路面。
开了大约五公里后,他看见了那辆被遗弃的皮卡——车门敞开着,引擎还微微发烫。
鬣狗进山了。
陈锋停下车,熄火关灯。
他拿起夜视望远镜,扫视前方的山林。
树木在微光图像中呈现出墨色,岩石是深灰色,地形复杂,易于隐蔽。
他刚推开车门,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突然从上方滚落!
陈锋几乎是本能地扑倒在地。
石头砸在车顶上,发出巨响。
几乎同时,枪声响起——子弹从他头顶掠过,打碎了挡风玻璃。
陈锋没有犹豫,抬手朝枪声来源的方向回了一枪。
好像没有命中,但他听到了子弹打在岩石上的声音和一声闷哼。
对方移动了。
两个人都在暗处,都知道对方的大致位置。谁先露头,谁就死。
陈锋匍匐着挪到车尾,借助轮胎作为掩体。他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山林里的每一丝动静——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枪声,还有……轻微的摩擦声,像是鞋底踩在碎石上。
“无人机,报告目标位置。”他低声说。
“在你十点钟方向,距离约四十米,一块大岩石后面。”操控手回答,“热源清晰,他在移动,试图绕到你侧面。”
陈锋眯起眼睛。十点钟方向,四十米……那里确实有块凸出的岩石,是个理想的狙击点。
他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山林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陈锋的呼吸平稳绵长,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肌肉放松,精神却高度集中。
他知道,鬣狗也在等。
等一个机会,或者等一个破绽。
但鬣狗等不起了。
城市方向的枪声正在逐渐平息,这意味着桑科拉人已经控制局面。
追兵随时可能赶来,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
他必须速战速决。
而更致命的是,他听到了头顶的嗡嗡声——很轻微,但在寂静的山林里足够清晰。
无人机。
那玩意儿一直在上面转,像只讨厌的苍蝇。
鬣狗抬头望去。
夜空中,一个黑色的小点正在三十米高度悬停,摄像头闪着微弱的红光。
不能让它继续盯着。
鬣狗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探身,枪口指向夜空——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陈锋的枪也响了。
两声枪响几乎重叠。
无人机在空中炸成一团火花,零件四散坠落。
而岩石后面,鬣狗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他的右手手腕被子弹击中,骨头碎裂,步枪脱手飞出。
但他还没放弃。
左手从腰后拔出手枪,翻身就要继续射击。
第二枪来了。
这次是左腿,子弹从大腿肌肉穿过,带出一蓬血花。
鬣狗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手枪滚出老远。
陈锋从掩体后站起身,端着枪,缓步走来。
月色下,他的身影高大挺拔,步伐稳定,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孤狼。
夜风吹动他的衣角,枪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鬣狗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右手废了,左腿也废了,血从伤口汩汩涌出,在身下积成一滩。
但他还是挣扎着抬起头,死死盯着走近的身影。
“你是山狼特战队哪一位?”他问,声音因为疼痛而嘶哑。
陈锋在他五米外停住,枪口始终指着他的胸口:“孤狼。”
鬣狗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听过这个名字——在雇佣兵的圈子里,这是个传说。
神出鬼没,枪法如神,死在他手里的好手不计其数。
“是你杀了我弟弟!”鬣狗咬牙切齿。
陈锋想了想:“你叫特巴德,你弟弟是特玛德?”
“是。”
“是我杀的。”
陈锋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我会让你兄弟俩地狱团聚的。不过,我有点好奇,你跟煤炭似的这么黑,特玛德那么白,怎么会是你弟弟呢?”
“同母异父。”
“我猜也是。”
这时,后续的追兵赶到了。
四辆皮卡车冲进山林,车灯将这片区域照得雪亮。
十几名桑科拉战士跳下车,枪口齐刷刷指向地上的鬣狗。
“绑起来,送回去。”陈锋收起枪,“别让他死了,卡玛鲁酋长还要审他。”
战士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鬣狗捆成粽子,塞进皮卡车后斗。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雇佣兵头目,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蜷缩着,血从伤口不断渗出,在车斗里积了一摊。
陈锋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山林,转身上车。
车队调头,驶向金萨。
城里的枪声已经停息。
街道上,桑科拉战士正在打扫战场,收缴武器,收殓尸体。
阿卡其公司的主楼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但更多的建筑相对完好,城里的居民开始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查看情况。
医院门口,卡玛鲁正和天使一起组织救治伤员——不仅是桑科拉战士,也包括投降的叛军和受伤的平民。
老酋长脱去了酋长袍,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亲自给伤员包扎。
看到陈锋的车队回来,卡玛鲁迎了上来。
当他看到车斗里奄奄一息的鬣狗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恨意,有释然,也有怜悯。
“先关起来,治好伤再审判。”卡玛鲁说。
他转向陈锋,深深鞠了一躬:“陈先生,没有你们,今晚会是另一个结局。我代表我的家人,代表桑科拉族,代表卡萨拉人民,感谢你们。”
陈锋扶起他:“战斗还没完全结束。默尔抓到了,但他的党羽可能还有残余。另外,恩贡贝虽然败了,但他在其他地方可能还有势力。”
“我知道。”卡玛鲁望向东方,那是铁砧堡的方向,“但至少今晚,金萨恢复了光明。我们会一点一点重建,一点一点清理。这条路很长,但总算开始了。”
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
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
金萨城在晨光中渐渐清晰,虽然满目疮痍,但硝烟正在散去,枪声已经停息。
妇女们开始生火做饭,孩子们怯生生地走上街头,男人们在清理废墟。
一个新的时代,在血与火中艰难地开始了。
而陈锋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
他知道,在广袤的非洲大陆上,像金萨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战争、阴谋、背叛、救赎……永无止境。
光明来了,但阴影从未真正消失。
只要有利益,有欲望,有仇恨,战火就永远不会完全熄灭。
而他,还要继续战斗。
直到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个敌人,最后一片需要守护的和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