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两个原因。”
卢新华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看好你。你够狠,有胆色,不像文世昌那样老奸巨猾,吃相难看。皇朝如果落到他手里,只会变得更麻烦。第二,”
他顿了顿,“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帮你对付文世昌,提供你需要的信息和……一些便利。”
卢新华看着我的眼睛,“作为回报,等你站稳脚跟,我要皇朝未来在油麻地码头那条线三成的份额,干净的钱。而且,你要保证,皇朝的生意,不能影响到我在南城的正当投资。”
他不要现金,要的是长远的利益分成,还要我保证不碰他的地盘。
这是典型的商人思维,也是更牢固的捆绑。
我看着桌上那些足以将文叔置于死地的证据,又看看眼前这条深不可测的老狐狸。
前有文叔的背叛和杀机,后有卢新华带着条件的“援助”。
都是与虎谋皮。
但眼下,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文叔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我。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是下一个文叔?”我冷冷问。
卢新华笑了:“因为我和他不一样。我只对赚钱感兴趣,打打杀杀,争权夺利太伤元气。你对我有利用价值,一个稳定合作的伙伴,比一个死了的‘刀’更有用。当然,信不信由你。”
我沉默了几秒钟,脑海中飞速权衡。
然后,我伸出手,拿起桌上卢新华的钢笔,在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背面,空白处,写下了一个银行账户和密码。
“这里面有八十万。定金。我要文世昌最近所有的行踪,他和南洋佬,和联胜下一步接触的详细计划,还有那个金丝眼镜男人的全部资料。”
卢新华看了一眼那串数字,笑容加深,拿起那张纸。“成交。刘刚,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我没有说话,将那些文件照片仔细收好,塞进怀里。
转身走向电梯。
“对了!”卢新华在我身后补充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大嘴昌好像已经查到你之前藏在码头附近,正在往那边调人。你最好换个地方。”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下行,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怀里的文件像烙铁一样烫着胸口。
文叔……好一个文叔!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帮助”,原来都是为了把我送上断头台,再踩着我尸体上位!
血债,必须血偿!
走出东祥大厦,凌晨的冷风一吹,非但没让我冷静,反而把胸腔里那团邪火吹得更旺。
基仔安排的车就在拐角,我拉开车门钻进去,没等基仔开口,直接将卢新华给的文件袋摔在他怀里。
“看!”
基仔被我眼中的戾气骇了一跳,慌忙打开文件袋,借着车内昏暗的阅读灯飞快扫视。
越看,他脸色越白,呼吸越粗,最后猛地抬头,眼珠子都红了:“文叔这老狗X的!刚哥!我们被他耍了!”
“耍?”
我冷笑,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是想要我们的命!从头到尾,我们就是他计划里用来送死的卒子!”
“刚哥,怎么办?现在大嘴昌在咬我们,文叔这条毒蛇又藏在后面……”基仔又惊又怒。
“怎么办?”
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想让我死,我就先让他下去陪梁泰!还有那个南洋佬,那个金丝眼镜所有跟这事有关的,一个都别想跑!”
我拿出手机,开机。
卢新华的效率很高,几条加密信息已经发了过来。
一条是文叔未来三天的行程概要,包括他明天下午会去南丫岛“视察”一处新收购的游艇码头,只带少量亲信。
另一条是那个金丝眼镜男的详细资料,罗永浩,大律师,专精商业法和跨境资产处理,是几家离岸公司的注册代理人,与文叔合作超过十年,同时他名下一个小基金会,最近接收了一笔来自陈姓南洋富商的“慈善捐款”。
最后一条信息更关键:和联胜白头佬何世昌与陈姓南洋富商,将于后天晚上,在文叔名下那家“海阔天空”私人会所的顶层VIP包厢,进行“最终条款磋商”。
大嘴昌也会以“中间人”身份列席。
看着这些信息,一个疯狂而狠毒的计划在我脑中迅速成型。
文叔、大嘴昌、白头佬、南洋佬……一锅端了!
“基仔,”我声音冰冷,“让大丧立刻停掉对文叔手下的监视,所有人集合,备足家伙,要最狠最猛的。再找两个会开船,熟悉南丫岛地形的兄弟。”
“刚哥,你要在南丫岛动手?”基仔一惊,“他肯定有防备……”
“就是要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动手!”
我打断他,“打他个措手不及!明天下午,南丫岛游艇码头。文叔不是喜欢玩阴的吗?我让他阴沟里翻船!”
“那‘海阔天空’那边……”
“那边是主菜。”
我眼神森寒,“南丫岛是开胃小菜,先剁了文叔这只手,打乱他们的阵脚。然后,后天晚上,我们去给‘海阔天空’那场鸿门宴,加点料!”
基仔被我话语里的杀意激得打了个寒颤,但随即被更强烈的仇恨和兴奋取代:“明白了,刚哥!我这就去办!”
“等等!”我叫住他,“卢新华给的这些消息,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大丧。就说是我们查到的。另外,让兄弟们准备点‘特殊’的东西,不要只用枪。”
我想起梁泰在炭石上扭曲的脸,一股残忍的快意涌上来,“文叔喜欢玩阴的,我们就陪他玩点更传统的。”
基仔心领神会,重重点头,下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卢新华提醒得对,我那里可能已经暴露。
我让司机在绕了几圈,确认没有尾巴,最后在一处从未启用过的临海集装箱货柜区落脚。
这里更荒僻,海风呼啸,但足够隐蔽。
货柜里只有简单的行军床和物资。
我靠着冰冷的铁皮墙壁坐下,再次拿出那些文件和手机信息,一遍遍地看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文叔的脸,金丝眼镜罗律师的脸,白头佬、南洋佬、大嘴昌的脸……在我眼前交替浮现,最后都化为我刀锋下的幻影。
怒火和杀意在胸中沸腾,但我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冷静。
对付文叔这种老狐狸,光有狠劲不够,必须算得更精,下手更绝。
一个计划逐渐清晰,每一个步骤都透着血腥和决绝。
我拿出纸笔,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勾勒行动草图,计算时间,分配人手。
南丫岛要快,要狠,要彻底,不能留活口,更不能留下任何指向我的直接证据。
“海阔天空”那边则要制造混乱,搅黄他们的交易,最好能让他们互相猜忌,甚至……借刀杀人。
窗外的海风越来越猛,拍打着货柜,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但我心中只有一片冰封的杀场。
文叔,你想让我死?
那就看看,明天和后天,到底是谁送谁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