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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争抢着,面红耳赤,口水狂喷,火花四溅,都快打起来了。
张昌根震惊了,傻眼了,他望着眼前疯狂的村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甚至超过手臂伤口的疼痛。
“疯了,你们都疯了,疯子!”
被咬了,牙印出来了,对不上。
那他咋办。
张昌根这会儿终于知道慌张了,他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甚至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沾沾自喜。
谁知道,谁知道呢。
姜窈突然走向阿秀,朝她小声的说了两句什么,阿秀便转身离开。
杜氏不安,“真要找个人让阿大阿二咬一口啊,那可是一百两银子。”
他们摆摊这么久,还没赚到一百两呢。
肉疼,疼的她浑身难受。
姜窈笑了笑,“娘,咋可能,万一被咬死了,后面也是无穷的麻烦。”
只不过是让他们吵起来,拖延拖延时间罢了。
很快。
阿秀回来了。
手里拿了一块很大的猪肉,还有一块很大很硬的骨头。
阿秀把肉和骨头丢到地上。
“阿大阿二!咬!”
姜窈面色冷凝,喝一声。
两耷拉着耳朵老老实实的狼一下子完全变了个模样,变得冷厉嗜血,朝着那肉和骨头跑来。
只是片刻。
咀嚼声传来。
那肉已经被撕得四分五裂。
那块跟人大腿骨粗的骨头已经被卡嚓咬成两半。
两狼那尖锐锋利的猛兽的牙齿完全展露无疑。
这是狼啊。
众人都停下动作,震撼又惊骇忌惮的望着它们。
这下没人争着抢着要被咬一口了。
开玩笑呢。
这要是被咬一口,一只手臂就没了。
钱他们想要,可断臂之痛,实在是痛不欲生,这么大的伤口,或许连命都没了,他们不想死。
不敢,他们不敢。
姜窈笑了笑,“你们也都看到了,现在,还觉得张昌根的‘小擦伤’是我家狼做的吗?”
小擦伤虽然有些夸张,但面对两头狼摧枯拉朽的伤害,张昌根手上还真只能算是小擦伤。
两种程度完全不同的伤害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眼前,无比鲜明,刺眼。
任谁也没法昧着良心说是狼咬的。
屁的狼咬的,狼给你挠痒痒呢。
杜氏眼睛发亮,看着姜窈面色无比崇拜,简直都快把她捧起来了,“对啊对啊,我咋没想到呢……”
杏儿与有荣焉,“姐姐就是最聪明的。”
对于这些个村民,还不是手到擒来,随便拿捏。
“好你个张昌根,你就这么戏耍我们,把我们当做筏子,替你出头,你他娘的狗娘养的!”
“亏我还这么相信你,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真不是人!”
众人朝着张昌根唾骂一顿,又向着周家人小心翼翼的赔礼道歉,强调自己是被蒙蔽的。
确实是一群蠢货。
尤其是那张昌根。
又蠢又坏,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随便试探都能露馅。
她更倾向,他是临时想到的这法子,要坑她家一笔。
“张昌根,你到底是被什么咬的?”
张昌根捂着脸,被骂的抬不起头,“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是被我家的狗不小心咬的,不是周家的狼,我就是一时贪心,没忍住想捞一笔,这也不是我的错啊,是你们,你们这么多人嚼舌根,说周家赚了多少多少钱,还不分给你们一点,我也想要点银子花花啊……”
他就想着,不能被白咬啊,能讹点讹点。
找上周家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血口喷人,你自己耍阴谋当癞子关我们什么事,还能赖到我们头上!”
村民们当然不认,一个劲儿的喷他。
甚至开始动手,对张昌根很是拳打脚踢了一顿。
杜氏只是叹息一声。
“咱家最近确实是太招眼了,惹得村里人嫉妒,说闲话……”
这也没办法。
从来都是这样,又嫌人穷,又怕人富。
这心理就会不平衡,就会变化。
这嫉妒说闲话中的也有周家村,自家人,杜氏就有些心凉了,这一路逃荒走过来,怎么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把人当自家人呢。
姜窈冷嘲,“论迹不论心,他们敢背后说,可真敢搞小动作的没几个,这张昌根是一个,等相公他们回来,让他们男人收拾去。”
左不过像对付满红儿子一样,套麻袋打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姜窈对周家村村民没什么亲近感,不像杜氏这么想不开难过,在她看来,人心都是会变的,逃不开人性。
正如当年她出事,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们大部分都迅速背主,只留下一个忠心的杏儿。
她是高贵的大小姐时,她们多么讨好,伺候多么周到,明里暗里争宠的事情层出不穷。
人性如此呢。
“回去吧,这外头冷得很,可别把宝儿给冻坏了。”杜氏道。
姜窈点头,“回吧。”
心里却想着,她得多补偿补偿两狼,真是吃苦了,被污蔑也不是第一次。
明明不咬人,只要她不下命令,是绝不会咬人的,可还是被人一次两次的污蔑是凶兽。
多么冤枉。
等到三兄弟下山回家,听到此事,又找了一次张昌根麻烦,狠狠揍了他一顿,自是不说。
“那还让阿大阿二守着菜吗?”杏儿问。
姜窈想了想,“守着吧,外面太冷,人不能守,扛不住的,村民们知道阿大阿二的厉害,只会更加收敛,不敢向着菜地伸爪子。”
其实真有不少人打过菜地的主意。
就连周景年说,他碰到过好几次,有村民,认识的陌生的,试图靠近菜地,都被狼嚎给吓退了。
拿这玩意儿守菜地,那是相当有用的。
“不说这些了,村长来了吗,我们要看地看山的!”
姜窈笑容扩大了一些。
想到这里,众人心情都颇好,买山买地怎么都是个很高兴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
村长就到了,手里还拿着纸张之类的东西。
“菜地里出事了?”他直接问了一句。
他刚刚没去,觉得不是啥大事。
姜窈道,“小事一桩,还是买地重要。”
村长也觉得。
他拿出纸笔和书来,“我看看啊,还有什么地,什么山,你们想要什么地什么山,可有什么要求?”
“自然是近一些的,好不好的,都不是特别要紧,最好是连成一块儿的,山呢,我们家这后山似乎是无主的。”
“村长,后山能够卖给我们吗?”
若是买了后山,这一大片就都是周家的了,这种感觉,相当好。
这周围一大片都是官府的,没人买的地方都是官府的,村长只是通过里长拿到了附近地和山的信息。
其实这种山,是流水村这附近的大山因为熊的原因,没人买,许多年前有人买了,但也早就丢掉跑路了,没人管。
买山的话,还是很便宜,选择很多的。
村长点头,“后山是无主的,可以买,我看看……一亩地在八百文左右,连着后山,你们要买多少亩?”
姜窈有些诧异的眨眼,比她预料的便宜多了。
一亩好田的价格在五六两甚至七八两,差一点的田也要二三两。
但是山的话就便宜多了。
可能是山上危险太多,猛兽譬如那熊精之类的,没什么人愿意买,空余很多。
姜窈道,“十亩,二十亩,有吗?”
既然便宜,那就多买一些。
二十亩,也就是十六两,很是便宜。
村长瞪大眼睛,很是震惊。
杜氏也吸了一口气,“好孩子,买这么多干嘛?少一点,少一点,那山买了又不能干啥。”
顶多山坡上种点菜,或者找点野菜野味,砍点柴之类的,把山上这些木头全都砍了也不值这十六两啊。
姜窈道,“娘,你就听我的,放心,亏不了。”
杜氏哪里放心的下来,唉声叹气,“行,你眼光好,我听你的。”
但这是一笔巨大的交易,她是提心吊胆的。
村长诧异的看了眼杜氏,深觉她变了,如今也是十几两的银子也不是问题的人喽。
想她以前,周大财还在的时候,她过得有多苦,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享了儿子儿媳的福气了。
“村长,还有地呢,有没有挨着的地?”
村长翻了翻册子,“别急,我找找……”
“哎,这好地都是别人家的,我得打听打听,这上头无主的,似乎都是不咋好的地,我帮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谁家良田要卖的吧。”
村长翻了一圈册子,紧紧皱眉,都很不满意,觉得要买田还是得买良田,而不是买荒废好多年的下等田。
他对周家的这事儿也是真上心,一丝都不懈怠。
杜氏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对对对,听村长的吧,咱得选个好田。”
姜窈道,“好田您留意着,但差一点的田我也想买,主要是得连在一起,连在一起的话,就多买一些。”
村长又震惊了,差田也买。
他点头,“倒是有一处是五亩连在一处的,你要买吗?三两一亩田,离村里也不远,离这里也不远,就在后山的小山坡上。”
姜窈眼前一亮,点头,“实话跟您说,良田不良田还不在其次,主要是不远就行,村里还有无人的地吗,尤其是连在我家那片附近的。”
村长这会儿为难起来,“你家那片地,前段时间有两户人家每户买了一亩,连不起来了。”
这事儿,也是跟他们卖菜种菜有关。
都觉得那块地风水好,就有村民相当快速,便出手买了附近的一块地,期望来年也丰收一场,也是相当果断聪明。
姜窈无言。
“行,那就先买那二十亩山和五亩地吧。”
一共三十一两银。
杜氏从房里拿出银子来。
村长诧异的挑眉,“就这么定了?”
“对,村长,我们当然相信你的,不用像警惕那些奸商一样多重防备。”
村长不由得笑,这话说得中听,但他也有顾虑,怕一家子闹得不和睦,半路反悔,“到底还得让三兄弟看看吧,再去官府登记造册,需要你们家男人在。”
村长对此并不看好。
觉得姜窈虽然聪明又读书,但种地是实事,她不懂,不应该听她的。
劣地太不好打理,要想种出庄稼,来年丰收,需要付出的代价巨大,会把家里男人给累死的。
可能累个半死,还收效甚微。
姜窈,“行,那就明日,让他们跟您去官府,登记造册。”
有了契书,白纸黑字,这地这山才能真正的属于周家。
等三兄弟从山上回来,便听说了家里发生的一件件大事。
那点摩擦和污蔑自不必说。
买地买山更是家里的大事。
除了姜窈和周景年这两个知晓内情的人,家里其他人都没什么把握,生怕赔钱,许多年都赚不回来。
周大更是谨慎老实的人,对他而言风险太大了,“这事儿,要不要再商量商量。”
周景年便道,“大哥,你若不想买,那就由我这一房单独买了。”
周大震惊的看着他,“我们是一家,你胡说啥,你自己买这么多作甚。”
周景年:“要么,我们全家出力,一起买,风险共担,要么我这一房买,我自己的地我自己管,你得选一个。”
“这些地买了肯定很多年都不能回本,亏损很大,你做什么这么固执!”
周大很气,压根就不是单独买还是一起买的问题,他觉得他们就是一大家子,谁亏钱都是大家亏钱。
问题是这事儿压根就不能干。
兄弟俩吵架,周大甚至在吼了,剑拔弩张,气氛凝滞得很。
众人就都凑过来,面色担忧,欲言又止。
杜氏卡在俩儿子中间,“都好好说话,别吼,吼什么,也不怕吓着孩子。”
周二问,“到底是三房一起买,还是我二房单独买,大哥,老三,你们决定。”
周大不吱声,怒气腾腾。
他想要干,肯定是全家一起,但他觉得这事儿不能干,老二也不能干。
老二真是昏了头了。
周三其实也费解,“二哥,这地又不好干啥一定要买呀?”
周二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姜窈就叹息一声。
害,也不知道这兄弟俩突然就犯了什么倔,其实也不妨稍微透露着点,他们不就答应了吗。
非得在这里吵一架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