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慌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高士廉也迅速冷静下来,安抚道。
“殿下,镇定。”
“他程处辉再嚣张,这里也是东宫,是您的地盘,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先让他进来,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李承乾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这里是东宫,是他的地盘!
有高士廉和侯君集在,他怕个球!
“让他……进来!”
李承乾咬着牙说道。
很快,程处辉那吊儿郎当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他一个人来的,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哟,都在呢?”
程处辉一开口,就是那股子能把人噎死的味儿。
“太子殿下,侯大将军,高太傅,开会呢?”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香炉和满地香灰,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哟呵,这是谁火气这么大?跟香炉过不去?”
李承乾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怒气,冷声问道。
“程处辉!你来孤的东宫,有何贵干?”
程处辉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找殿下聊聊。”
“聊聊褚遂良的事儿。”
听到“褚遂良”三个字,李承乾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程处辉走到大殿中央,大大咧咧地站定,目光直视着李承乾。
“殿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褚遂良,是不是你的人?”
李承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不是!”
“褚遂良是朝廷命官,是商部的官员,跟孤有什么关系?”
他矢口否认,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程处辉笑了。
“哦?没关系?”
他拖长了语调,眼神里的戏谑更浓了。
“那他在商部捞的那些钱,是不是给你办事的?”
“胡说八道!”
李承乾瞬间炸毛。
“程处辉!你不要血口喷人!孤身为太子,怎么会做那种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急于撇清关系,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就在这时,侯君集突然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拉了一下李承乾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激动。
李承乾一愣,回头看向侯君集。
侯君集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向程处辉,脸上挂起老奸巨猾的笑容。
“程将军,你这话就问得没道理了。”
“褚遂良犯了事,自有三司会审,自有陛下圣裁。”
“你跑来问太子殿下,算怎么回事?”
侯君集开始打太极,想把皮球踢给李世民。
“再说了,这些事情,你应该去问陛下啊,陛下他老人家最清楚了。”
程处辉嫌弃地瞥了侯君集一眼。
“我说侯大将军,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跟太子殿下聊天,你插什么嘴?”
“这是我跟他的事儿,你一边儿待着去。”
程处辉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半点面子都没给侯君集留。
侯君集的脸色当场就僵住了。
李承乾看侯君集吃了瘪,心里莫名有点爽,立刻有样学样。
“没错!程处辉,你有什么事,去找父皇说去!”
“孤这里,没空跟你废话!”
他挺直了腰杆,试图摆出太子的威严。
然而,程处辉只是嗤笑一声。
“找陛下?”
“李承乾,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你敢不敢让我查下去?”
程处辉往前逼近一步,气势咄咄逼人。
“你说褚遂良跟你没关系,行啊!”
“你给我个证据。”
“或者,你给我写个书面保证,白纸黑字写清楚。”
“就写褚遂良贪墨的钱,跟你李承乾没有一毛钱关系,你敢不敢?”
李承乾被程处辉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程处辉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李承乾喘息的机会。
“怎么?不敢了?”
“刚才不是还挺横的吗?”
“李承乾,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被程处辉当着侯君集和高士廉的面如此羞辱,李承乾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整张脸涨得通红,浑身都在发抖。
“程处辉!你欺人太甚!”
他指着程处辉的鼻子,怒吼道。
“你别以为有父皇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里是东宫!不是你的万年县!”
程处辉歪着头,掏了掏耳朵,动作轻佻又充满了蔑视。
“李承乾,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敢不敢写个保证,说褚遂良贪的钱,跟你没半点关系?”
“你写,我立马走人,绝不纠缠。”
“你要是不敢写,那就有意思了。”
“这事儿,咱们就得去父皇面前,好好说道说道了。”
程处辉把“父皇”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在提醒李承乾,谁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李承乾的胸口剧烈起伏。
写,还是不写?
这是一个问题。
写了,就是自证清白?
放屁!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太子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为了撇清关系,竟然要写书面保证!
可要是不写……
程处辉这个滚刀肉,绝对会把事情捅到父皇那里去。
到时候,父皇会怎么看他?
一个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的太子?
一个跟贪官污吏勾结,还不敢承认的太子?
两害相权取其轻!
李承乾的脑子飞速运转。
最终,被怒火和屈辱冲昏了头脑的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他要写!
他要赶紧把程处辉这个瘟神送走!
“侯君集!”
李承乾猛地回头,对着侯君集吼道。
“笔墨伺候!”
侯君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刚想开口劝阻,却被李承乾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本宫让你拿笔墨,你聋了吗!”
李承乾现在只想发泄,谁撞枪口上谁倒霉。
侯君集无奈,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去准备笔墨纸砚。
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高士廉,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表示。
很快,笔墨备好。
李承乾一把夺过毛笔,蘸满了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奋笔疾书。
他的动作充满了愤怒,力透纸背,几乎要将纸张划破。
“孤乃大唐太子,褚遂良一介商部小吏,其所作所为,皆是其个人行径,与孤无涉!”
“此人品行不端,辜负圣恩,实乃奸佞小人!”
“孤在此立据,以正视听!”
写完,他扔下毛笔,拿起自己的太子大印,狠狠地盖了上去!
“咚”的一声闷响,鲜红的印泥烙印在白纸黑字之上,显得格外刺眼。
“给你!”
李承乾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向程处辉。
“现在,你可以滚了!”
程处辉不闪不避,伸手稳稳接住纸团。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吹了吹上面还未干透的墨迹,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他满意地将这张保证书折好,郑重地放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