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该死的更新时间,马上还有一章)
李修缘眉头紧紧蹙着,拉着崔玲珑缩在长安城的角落,低声开口:
“事情有些超出预料了”
崔玲珑默默点头,脸上也随之浮现出惊悸之色。
此刻环顾四周,
原本长街上、屋坊中那些惟妙惟肖的青铜人像,此刻居然都在活过来!
货郎重新挑起担子,商贩还在操着古腔吆喝,屋坊中炊烟袅袅,孩童在街上追逐嬉戏,唱着童谣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与无穷岁月以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长安城里的百姓们,也并未察觉到世间已然大不同了——甚至就在青铜人们活过来的瞬间,
上方崩塌的岩层不知何时,已在莫名法阵的渲染之下,成了蓝天白云的模样,
骄阳高悬的同时,甚至还有带着泥土芬芳和勃勃生机的春风吹拂而来!!
崔玲珑不自主的擦了擦汗水,望见路过的匆匆行人都怪异的看着自己两人——衣着格格不入。
不,不只是他们。
上百位遍布在长安城中的天人们,都被用异样、古怪的目光打量着,
甚至有百姓报了官——
远远的,李修缘和崔玲珑看见有披甲的士卒去质询一位天人级的大修,
后者抬手就要将士卒们打成飞灰,然而。
在一些天人级大修的眺望之下,为首的什长后退,怒目圆睁,引剑朝天,呵声:
“岂敢在长安做乱!请,圣人降威!”
明明只是一个四五炼层次的小武者,
可伴随他这呵斥,长安城上,紫气荡来,轰然垂落!
那位天人神色骤变,灵觉疯狂预警,想要逃,却惊觉自身失去了所有力量,像是变回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他惊恐抬头,只看见紫气化作一根根锁链,凶猛的将自身钉穿!
“吼!!”
天人呼吼痛嘶,奋力挣扎,却不曾惊起一丝一毫波澜,在一道道瞠目结舌的目光注视下,
一位天人大修,就这么被十来个巡城士卒押了去。
城中诸多天人立时便老实了下来。
角落里。
崔玲珑咽了口唾沫,带着颤音开口:
“那是什么手段?”
“人道之势。”李修缘沉声开口:“人主,在名义和位格之上,与天主、地主等同。”
“这样的人,哪怕仅仅凭借自身的势,都可以让仙佛退避,便是天尊、佛陀都难以奈何。”
崔玲珑茫然:
“势”
深吸了一口气,她继续问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李修缘面沉如水:
“娘子莫急,此地有些超出了我的意料,恐怕疑似是一位叫做紫微大帝的古老存在之后手。”
“但世尊如来和娲皇,可不会坐视不理。”
崔玲珑似懂非懂,再问:
“世尊如来在旧世,和那个什么紫微大帝有仇怨吗?”
“没有直接的仇怨,但涉及道争,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李修缘轻轻吐了口浊气,目光越过半座长安城,落在皇宫的太极殿中。
他扫过不断勃动的神茧,凝望着十八枚食盒中的炖肉,眼中闪过刻骨铭心的恨意。
“北帝啊”
李修缘拉着崔玲珑,小心的护持着她,朝着长安城外退去:
“走吧,这里的事情非你我可以干涉、插足的了。”
“北帝——即紫微大帝或许即将归来,彼时,祂一定会和世界如来相争,夺去西行大事件的主导之权。”
“这可是能撬动支点的事件,当初的佛祖,就是凭此事证就无上的,北帝绝不会放过。”
崔玲珑听着丈夫口中一连串难懂的话,并没有发问,只是默默点头,跟着李修缘退出了长安城,
此刻再看此城,
其上紫气,竟浓郁如奔腾的长河。
‘轰隆隆!’
似乎起惊雷声。
李修缘色变抬头,低沉开口:
“来了啊”
与此同时,皇宫。
黄牙老头带着姜飞鸟,想要遁入皇宫当中——但失败了。
并非是因为太极殿前的那块天碑,而是因为在接近皇宫之时,一切术法、玄妙,竟都同时失效!
他拉着姜飞鸟停在皇宫之外,低沉开口:
“此地果然有大变故,丫头,起祭。”
姜飞鸟神色一凛:
“老师,是请哪位神?”
黄牙老头却摇了摇脑袋,意味深长道:
“不请神,请研究院中的那位降临。”
姜飞鸟勃然色变。
总院可以最大限度得到联邦所有资源倾斜,优先级甚至凌驾于战争司、勘天司、调查司等九司之上,
这么多年来的底蕴,深厚的吓人。
同样。
总院中也镇压着一道相对来说,极为特殊的、从旧世复苏而来的真灵。
姜飞鸟带着颤音开口:
“老师,确定吗?那家伙如果放出来,一个不好,整个母星都要毁于一旦!”
黄牙老头却淡定自若,平静道:
“放心去做,我已与那家伙达成了协议。”
姜飞鸟沉沉点头,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那个旧世生灵的恐怖!
“我现在布阵!”
她低沉开口,蹲下身,在泥沙地上勾勒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纹路,串联成玄而又玄的法阵。
法阵将成,有朦朦光浮现,正在建立直达总院的特殊通道。
“一位来自旧世的至强者,一位惊天动地的生灵”姜飞鸟呢喃,脸上沉色越发的重,
最终毅然决然,咬破手指,在祭阵中点落鲜血。
鲜血顺着歪歪扭扭的纹路流淌,
光,逐渐盛烈了。
而也是此刻,震响在四面八方的雷鸣声,也随之越发的洪亮,
黄牙老头眯眼看去,可以瞧见皇宫当中,劈裂的大殿之前,一道道人影伫立着,
那有很多魂灵冲出的佛像在摇曳,
佛像前端坐的老人面露极度痛苦之色,雷鸣声越响,他的痛苦之色也随之更盛,
且在天上,在分裂开的岩层之间,有二十四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平民,正被云雾托举着落下。
长安角落,哪吒化身抬头瞥了一眼,脸上闪过狰狞之色。
“我就知道会有你这个老东西!”
二十四道身影,他都认识,来自旧世的盛唐,来自昔年唐朝人主所立的凌烟阁——便是凌烟阁二十四人。
只不过,此时的二十四人都空有躯壳,魂灵并未归位,但.
哪吒化身死死的盯着二十四人中为首的中年人。
大唐名将——或者说,天庭名将的降世之身。
李靖。
哪吒化身下意识的抓握着拳头,三头皆做忿怒相,六臂各持虚幻兵刃,几乎想立刻攻伐上去!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他这么告诫自己,继续眺望皇宫,眺望龟裂的弥勒佛像。
佛像的震动越发的剧烈。
“果然!”
佛像前,袁天道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托着一角天书,呢喃自语:
“来之前借天书演算,帝主已在九幽——便果然就在九幽!”
一旁的魏不死颔首,凝视佛像腹中九幽,可模糊看到一个伟岸身影,正端站在奈何桥上。
他轻声开口:
“帝主真灵将要苏醒了是你,还是袁飞道?”
袁天道空洞的眼眶看向盘坐着的、神色痛苦的袁飞道,轻轻一叹:
“他已替我做出了选择,帝主难以走出九幽,只能借一人之身降临,看来,就是飞道了。”
他脸上浮现出落寞之色,兄弟两人其实从未闹过矛盾,彼此争的,是谁来做这个降临的‘容器’。
弟弟快自己一步。
于是,死去的便是弟弟。
袁天道重重一叹。
即此一叹之间。
弥勒腹中,九幽之内。
站在奈何桥上,一直等待张福生来接自己出去的唐皇,忽然神色落寞,轻轻一叹。
“终究是逃不过么?”
他平静自语,双手拄着长剑,端立在古桥上,凝望那座崩塌的、逃出无数魂灵的神山。
神山之下,是一处大墓。
千里昭陵。
但不是自己的陵,是那位众星之主,是那位北帝的陵。
大陵被镇在九幽,北帝也被镇在九幽。
唐皇想明白了一切前后。
原来,从始至终,北帝都被镇死了的,根本无法走出大陵,无法走出九幽。
于是。
北帝需要两个‘中转’,一个中转,使祂真灵从陵墓中降临在九幽——便是自己。
便是站在九幽中的自己。
再以自己为媒介,一缕意志降临在九幽之外的容器之上。
“孤,永远只是孤。”
唐皇冷漠开口,横起长剑,横于脖颈之间,就要自刎!
可剑锋却无论如何也割不下去了。
先是双手不受控制,然后是双腿,是躯壳
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六感都在一个又一个的被莫名的恐怖意志所接管。
“你从来都是我。”
平静声自唐皇的脑海中响起,他最后苦笑一声。
而后,躯壳中的魂灵意志,便被恐怖到无边的意志给挤压去了逼仄角落,
新的真灵已主导这具身体,主导这一道残魂。
唐皇双目紧闭。
再睁眼时。
他已是【北帝】。
即——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
北帝北帝,上治斗极,考校劫运之数籍,下统酆都,制约阴鬼群魔。
九幽本就是祂的主场。
帝抬头,持人皇剑,剑斩而上。
恢弘紫气扫出,却顷刻间被不知名的巨阵给镇压了下去。
北帝笑了笑,看向自己陵墓之上转动着的巨阵,自语:
“仅仅如此,又如何能限制的了我呢?”
“一座巨阵,再将九幽放在未来一万年,放在弥勒腹中.又能如何?”
“先醒来的,依旧是我,始终是我。”
北帝平静伸手,朝九幽之外,一指落去。
惊雷滚滚,凌烟阁二十四人之魂魄,从祂袖口中荡出,冲离九幽,降临在外!
二十四个站在太极殿前的人影茫然四顾,
长孙无忌、魏征、尉迟敬德.
直至【李靖】。
二十四人忽睁眼,弱的人身上浮出尊者级的气息,为首李靖的身上,更爆发出堪比大能的气机!
“臣,李靖!”
“恭迎陛下!”
大音浩转,长安城中紫气涌动,一位位来寻求机缘的天人呜咽、死去!
“完成祭阵!”黄牙老头冲着姜飞鸟呵声,旋而也在紫气的汹涌之下,化作废铁——
他本就是一具天人级的傀儡而已,无有血肉。
但其他天人的尸骸,却都浓缩成道道泛着仙光的血线,交织在太极殿前,
于是,祭阵——
成。
超过百位天人为祭,供奉弥勒佛像四十年的袁飞道为引。
袁飞道睁眼,
气息节节攀升,不再压制自我,一步登神!
登神之瞬,又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摄天使者】之天位,却并未与之相合,
而是以之为凭依,再引落【九不象】之天位!
天位加身,以九不象之神通,匍匐在地,以耳听之。
九不象,又为【谛听】。
祭阵转动,道音回荡,袁飞道竟真的听见了一万年后的九幽中的道音,
听见了【帝主】的心跳声。
既然听见,便已建立了因果。
借助这一听之因果,恐怖意志,降临而来。
长安城忽然陷入凝滞。
官员、士卒、世家、平民.
无不噤声于此时此刻。
一秒,两秒,三秒。
在一道道目光紧张的注视之下。
匍匐在地的袁飞道站起了身,苍老的容颜一点一点的年轻。
最终所呈现的,却并非是袁飞道年轻时的模样,而是一个丰神如玉的中年人。
是北帝。
“参见陛下!”
“参见帝主!”
二十四人、袁天道、魏不死等,都齐齐匍匐拜下,皇宫里的宫女、大臣、侍卫,也都纷纷跪倒在地。
北帝呼了口浊气:
“孱弱的身躯我当年留下的阎罗殿呢?武氏何在?”
无人做答。
北帝皱了皱眉头,他只是一缕意志降临在这身躯上,
且突破巨阵镇压、万年岁月和弥勒之腹,已使祂这一缕意志削弱了无数倍,根本不具备自我本体的大神通,
自然也就做不到近乎全知全能。
“出意外了么?”
北帝双手背负在身后,平静开口:
“当年,我特意使武才人登基称帝,承人主之势,为的便是让她那一脉,可以镇压住阎罗殿,并传承至今”
“此刻,阎罗殿何在?”
威严声回荡在皇宫中,匍匐在地的袁天道沙哑开口:
“武府之变,疑似和一个叫做张福生的人有关。”
“张福生?”
北帝淡漠开口:
“此人何在?”
无人回答,但匍匐在地上的李依依和罗城,却下意识的看了眼远处的太极殿。
北帝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回眸望去。
便也看见了被劈裂的太极殿,看见了离散的周天星斗大阵,看见了那一粒神茧,
以及空了的六个食盒。
北帝神色一沉。
二十四食盒,是祂为自己归来所准备的,全部吃下,哪怕意志被削弱的如同普通人,
也可以立刻聚出先天生灵之躯,立刻迈入神道第四境的【真圣】层面,
彼时,凭借真圣修为,再加上自身掌握的术和法,横扫当世轻而易举,镇压神道第五境的天尊、佛陀都不难。
但空了六个盒子,便最多也只能恢复到大神通者的地步。
凭大神通者之身想要逆击天尊、佛陀?
难了。
而那个神茧.
“一个正在孕育的先天生灵?”
北帝眯眼,此刻自身只相当于一位尊者,只继承了袁飞道的精气神,无法看到更多,
但祂掌握的术和法,却也绝非尊者能比拟的。
北帝闭目,再睁眼,眼中沉浮周天星斗之虚相,星光照耀之下,神茧之内,一览无余。
沉默片刻。
“既已孕育完毕,为何还不走出?”北帝与神茧中的生灵对望,平静开口。
沉默,还是沉默。
半晌。
‘咔嚓!’
伴随清脆的碎裂声,巨大的神茧崩裂出一道裂纹,裂纹逐渐扩大,茧丝层层剥落,
待到神茧裂做两半,茧丝也落尽。
一个看上去神俊异常的青年,就这么立在太极殿中。
“汝是何人?”
李靖起身,立在北帝身后,呵声发问。
祂虽然只是【托塔天王】降世之身的一缕真灵,
但并未曾如北帝王一般遭到削弱、限制,此刻初步苏醒,也已有大能层面!
一声呵问,便掀起滚滚雷潮。
能将尊者轰杀的雷潮汹涌上前,漫延进太极殿中,自四面八方朝着俊美青年翻滚而去,
可却在近于青年之身时。
‘嗡!’
一枚巨大的、透着古老而沧桑气息的转轮盘,忽而浮现,悬在青年身后,
转轮盘上镌刻着无数神妙符文,符文都在发着仙光,伴随浓烈的混沌色彩,
而转轮盘在转动之时,
诸雷潮竟忽而止熄,转瞬之间,已被转轮盘吞噬殆尽。
青年含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出炸起雷光——方才被转轮盘吞尽的雷光。
“转轮之道,阴阳循环,万物平衡,周而复始,不过是阴阳之道的下级【道】而已,可没有吞化之能。”
北帝淡漠开口:
“方才倒是有些饕餮的影子。”
“北帝道友好见识。”
张福生微笑开口:
“我之转轮盘中,的确融入了饕餮吞化万物之能。”
转轮盘,是他化为先天生灵之后,所得的先天神通之一,可将自身一切所学所得寄托其上,
转轮之下,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诸所学都在转轮盘中完美融会贯通,爆发出远胜从前得能为。
“放肆!”李靖呵声:“岂敢妄自尊大,称陛下做道友?此为僭越之罪!”
呵斥声响彻偌大的长安城,
张福生依旧平静,横拦在太极殿前,也拦住了北帝取得食盒、紫衣和悬剑的可能。
他一振衣袖,平和开口:
“怎么,北帝道友也如此认为么?”
话落时,转轮盘缓缓磨动,有九丈菩提照映而出,佛光氤氲,梵音缭绕,金泉涌现。
“世尊如来.”
北帝脸孔上的平淡之色散了个干干净净,李靖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双方对峙在太极殿处。
天上,渐聚其恢弘紫气,如似无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