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周婷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她上下打量着只穿着浴袍、坐在普通躺椅上的曾小凡，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甚至玷污了此地格调的事情。
曾小凡眉头微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并不想与这种人多做纠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准备继续闭目养神。
周婷婷见他这副“故作镇定”、“爱答不理”的样子，心头那股因意外遇见而产生的不爽和某种畸形的优越感更加强烈了。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扭着腰走了进来，语气尖酸：
“喂，曾小凡，我问你话呢！这里是‘天上人间’的VIP庭院区！最便宜的庭院包场费都要好几千！你一个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穷鬼，怎么混进来的？不会是……在这里当临时工，打扫卫生吧？”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果然，附近其他庭院隐隐传来一些低笑声和议论声。能来VIP区消费的，非富即贵，对“穷鬼混进来”这种事，自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曾小凡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我来泡温泉。”
“泡温泉？你？”周婷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掩嘴笑起来，“你知道这里消费多高吗？你拿什么泡？卖了你那几亩破药田，恐怕连个零头都不够吧？哦，对了，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好像走了狗屎运，赚了点小钱？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敢来这种地方充大头？”
她越说越起劲，仿佛将曾经在曾小凡面前因王聪而生的那点愧疚和难堪，全都转化成了此刻肆意的贬低和嘲讽：“曾小凡，我劝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待会儿要是被保安发现你偷偷混进来，那可就难看了！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不举报你，你自己识相点滚吧！”
曾小凡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有些聒噪。他正考虑要不要叫工作人员来处理这个噪音源时，又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轻佻和刻意表现出的关心：
“婷婷，怎么了？跟谁说话呢？这么吵。”
一个穿着时尚泳裤、披着名牌浴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周婷婷的腰。男子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还算周正，但眉眼间带着一股纨绔子弟的轻浮和傲慢。他看向曾小凡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打量和轻蔑。
“叶少！”周婷婷立刻换上一副娇嗲的语气，依偎进男子怀里，指着曾小凡，用委屈又鄙夷的腔调说道，“没什么，就是碰到个以前认识的人，一个乡下穷小子，不知怎么混进VIP区来了，还死皮赖脸待着不走，我让他出去，他还给我脸色看呢！”
这个被称为“叶少”的男子，闻言挑了挑眉，看向曾小凡的眼神更加不善了。他拍了拍周婷婷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昂着头，用鼻孔对着曾小凡，语气倨傲：
“哦？还有这种事？小子，你哪个部门的？不知道VIP区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吗？赶紧的，自己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影响我和婷婷的心情。”
他顿了顿，似乎为了在周婷婷面前彰显自己的“能量”和“威风”，又补充道：“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这家‘天上人间’的总经理！我要是不高兴了，分分钟让保安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周婷婷闻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向曾小凡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报复的快感。她故意贴近叶少，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叶少，你真厉害！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鬼，就该这样！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闯高档地方！”
她又转向曾小凡，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怜悯”和刻意的炫耀：“曾小凡，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叶少这样年轻有为、家世优越的男人，才是值得我周婷婷托付的人！你呢？除了有点死力气，会种几棵破草，还有什么？王聪不要我了，你以为我找不到更好的？我告诉你，离开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你看看你现在，孤零零一个人，连个像样的女伴都没有，以后啊，恐怕都找不到比我更优秀的女人了！后悔去吧你！”
她这番话，既是说给曾小凡听，也是说给叶少听，更是说给周围隐约看热闹的人听。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周婷婷甩掉曾小凡这个废物是多么明智，她如今攀上的高枝是多么优秀！
叶少对周婷婷的吹捧很是受用，得意地搂紧了她，看向曾小凡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坨垃圾：“听见了吗？穷鬼？还不快滚？难道真要等我叫保安，把你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那可就不好看了。”
周围其他庭院的客人，有不少已经围拢在月亮门附近看热闹了，对着曾小凡指指点点，发出低低的哄笑声。在他们看来，一个穿着普通浴袍、看起来毫无背景的年轻人，得罪了总经理的儿子，还被前女友如此奚落，这出戏码着实有趣。
曾小凡缓缓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他身高比叶少还高出半个头，虽然只穿着浴袍，但身姿挺拔，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他平静地看向叶少和周婷婷，那眼神让正得意洋洋的两人莫名有些心慌。
“说完了？”曾小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说完了，就请你们离开我的庭院。我和我的朋友，需要安静。”
“你的庭院？”叶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婷婷，你听听，他说这是他的庭院？这‘竹韵’可是VIP区里排前三的庭院！包场费加最低消费，一晚上没有两万下不来！就凭你？你付得起吗？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周婷婷也嗤笑道：“就是！曾小凡，你是不是穷疯了产生幻觉了？还你的庭院？你怎么不说这整个‘天上人间’都是你开的？”
叶少脸色一沉，彻底失去了耐心：“妈的，给脸不要脸！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爸！我在‘竹韵’这边，有个不长眼的穷鬼闹事，赖着不走，还口出狂言！你赶紧带保安过来！”